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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5 章(1 / 2)

细雨氤氲,一轮弯月悬在天边,被阴云遮挡得唯余一个模糊的光影。方才在连廊中还觉得冷,一进厢房,顿时便涌上了一阵暖意。明含章尽可能小心地扶着她,让她依偎进温暖干燥的被褥里。

床头一盏灯烛昏黄,他立在榻边,看她双颊飞红,眼眸微闭,似是昏昏欲睡,于是俯身替她掖了掖被角,转身刚要离开,忽听她出声唤道:“明含章。”

他怔了一怔,回身轻轻应道:“嗯。”

“我后来听闻,谪仙崖被人下了一道禁令,修士私斗之时必须点到为止,不准见血,如有违者,剔除道籍,永世不得再入。”

真的醉了。她的眉目神情中带了几分稚弱:“这道禁令,是你下的吗?”

他轻轻一点头:“是。”

灵昭笑了笑,半边脸颊埋在被褥中蹭了蹭,一蓬蓬的香气涌上来,熏得她脑仁发胀。

“我知晓你是担心我又受伤,可是我也不想的。你不在鉴心院中,不知晓我的处境。”

她闭上眼睛,声音放得很轻,似乎是怕惊动了谁,“义父曾经说过,百年前的鉴心院是修真界最为风光的一个门派,那时的鉴心院门中子弟众多,且个个都是翘楚,或杀或捕,消灭了不少罪人,同时,也有许多错杀的冤孽。当时对于这种错杀的情况,院中之人虽是惭愧,却也无可奈何,只好尽力去弥补。可是后来,或许是因为所造的杀孽太多,从上代开始,院中子弟便开始无辜横死,传到义父那一代,仅余他们师兄弟七人。到了我这一代,便只有我自己了。”

她双眼半睁,目光涣散,似有漫天星光流淌而过:“偌大的鉴心院,找不到第二个与我一般年纪的人。那时候师寻刚来,她性格较为沉闷,不爱说话,你呢,你远在明府休养,我又怎好一直打扰你?于是,我每日除了上课习剑,便是跑去后山抓野兔野鹤,抓了再放,放了再抓,久而久之,连那些灵禽都认得我了。我觉得没趣味,便偷溜出山,找人练剑比试,偶然间才得知谪仙崖这个地方。”

她轻轻笑了笑:“我只有在那里与人斗剑之时,才觉得自己身上有些活气。否则若是成日里待在鉴心院中,面对白发白须的长老们,闷也闷死我了。”

一灯如豆,满室明光流淌。

明含章负手立在桌边,垂着眼帘,眸光温和而坚定:“斗剑之时,并非必须见血。那次你尚且有力气发灵书给我,那么以后呢?谪仙崖确实是斗剑的好地方,但若是无人约束,致使你重伤到那种地步,我也不介意将它彻底封禁。”

他语调温和,话意却有些不由分说的意味。灵昭闭眼良久,才抬起脸来望了望他。

明烛高照,他端正地立在那里,身影挺拔得宛如一株青松。

她借着醉意,拖长了腔调表达她的不悦:“你总是这样,明明是身体最差的那个,做起事来却强硬得很。你要知道,修为高拳头硬的人说话才有底气。”

明含章配合地拧着眉心:“是,受教了。”

见她眼中倦意更浓,他也不再言语,顺势放轻了动作,走到桌边,打算为她灭掉照眼的灯烛便退出去。

刚要抬袖,她忽地开口又唤了一声:“明含章。”

这一声轻得不能再轻,只一瞬间,便被外面花枝拂窗的窸窣声盖了过去。他简直以为是自己出现了幻觉,抬起眼望去。

目光越过红烛,越过茶盏,越过天青瓷瓶中那三支盛放的粉面牡丹,她的双眼安然地紧闭着,白皙的侧脸掩在荔枝色的被褥中,似已熟睡。

明含章怔然地看了片刻,听到她呼吸声轻浅,忽地察觉到自己失礼了,忙收回目光,拂灭烛火,出门而去。

第二日醒来的时候,风又冷了起来。

灵昭不能出门,便在廊下摆了一张桌子。向外看,满院子里的花木随风摇晃不止,她的衣袖也被吹得鼓胀起来。

便在此时,明含章自长廊尽头走了过来,一双飞扬的眉目隔着氤氲的雨雾望向她。兴许是那晚醉了酒的缘故,他的眼中带了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不再是全然的澄澈。

她倒觉得没什么,随口关怀了一句:“今日外头好冷,你本就身体不好,便别总是四处奔波了吧。”

明含章闻言,眸光便先柔和了几分:“只是府里有些事需要处理,之后我便马上赶过来了,没再去别的地方。放心,不碍事的。”

“你总是说不碍事,”灵昭转过身来,眼中露出些许忧愁,“这么不懂得照顾自己,若真是出了岔子,可怎么办?你府中既然有事要忙,便安心留在明府便是了,这样来回奔波很累。若是一不小心累死了,明府怎么办呢?”

明含章一怔,仿佛一时之间不知该如何回答,随即笑道:“不累。”

“那好吧。”她也不坚持。或许明含章在平烟渡也有事要办呢?

正说话间,木梯处传来细碎的脚步声响,白君竹手中捉着一只风筝跑过来,扑在明含章怀中,笑道:“表兄!”

明含章应了一声,抬袖抹了抹他额头的薄汗,忽然沉默一瞬。

他轻声道:“又是那位花坊坊主给你弄的?”

灵昭闻声抬眼,看到白君竹的那一瞬间,端茶的手忽然一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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