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春节假期前的这段时间里,南秋逐渐发现霍承跟自己想象中的二十三岁小男孩不一样。
虽然总是跟自己说些不着边际的话,相处时却很体贴。对待同事也总是保持着恰到好处的礼貌和谦卑。而对待工作则认真负责精明强干,哪怕是入职不久,许多工作还不熟悉,却总能在决策时抓住要害,根本不像是刚毕业的职场小白。
除了这些,每天一起上下班的过程也是愉快的。
她以前总是希望把通勤时间缩短、再缩短,恨不得睁眼出门后就到公司。
而这段时间,她好像觉得,一个多小时的通勤路程也不是那么难熬,甚至有时候还会有些期待。
就像是上学时候能在路上跟喜欢的人同行,那么上学也会变得快乐。
放假前的那场电影,明明是她期待很久的,看完却根本不记得剧情。
只记得温热的手掌,加速的心跳。
那种令人紧张又心动的触感,让她感觉自己像是一个早恋的中学生——教室里的老师在大声讲课,同学们认真听讲,而自己与喜欢的男生在课桌下偷偷牵手。
众目睽睽,灯下黑。
但这一切不由自主的少女心思,在春节假期全部破灭了。
并非是霍承在她眼中有了任何污点。
相反,是她自己意识到了她与他完完全全是两个世界的人,他们只是恰巧在北京这座无比包容的城市里相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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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夕夜,南秋跟妈妈像往常一样在外婆家度过。
妈妈炒了很多家乡菜,包了三鲜馅儿的饺子,不过是南秋擀的皮儿,有的薄有的厚。
外婆给南秋包了个红包,里面是有零有整的六百六十六元,崭新的钞票还是年前外婆吩咐妈妈去银行取的退休金。
从大学起,外婆每年过年都会包这样的大红包,希望南秋一切都顺顺利利。
妈妈则会悄悄包个两千元的红包,当做生活费补贴。
南秋拒绝过好多次,说自己早就能赚钱了,妈妈倒是被说服了,逐渐把新年红包的钱分散在平时以各种理由打给她;可外婆执拗,每年一定要南秋收下这祝福,南秋便也不再推辞。
大三之后,南秋的兼职除了可以覆盖自己生活费,也能攒下一点儿,于是她到过年时也会给妈妈和外婆买些礼物。
自从外公走了以后,逢年过节吃饭,南秋总会遵守习俗,在外公的遗照前摆上一碗热腾腾的饭菜,再在跪拜的时候念叨几句。
今年也是如此。
潘恒的来电打破了过年的喜庆氛围。
南秋望着妈妈在厨房的背影,犹豫片刻还是接了起来。
“小秋啊,明天就大年初一了,怎么说你也该过来看看你爷爷奶奶,这么多年没见,他们都说想你了,你妈不懂事没人情味儿,你不能学她。”
“哦对,你放心,你阿姨带着晓杰出去旅游了,没在。”
听筒里还是那个令人厌恶的声音,只是苍老了一些。
南秋没说什么便挂了电话,并没有去的打算。
她与爷爷奶奶本就陌生得很,更何况她一点儿都不想看见父亲潘恒。
“小秋啊,要不去看看吧。”外婆摩挲着南秋的手,“我们这个岁数,都是有今年没明年的,我听说他们身体也不是很好,总归是亲人,去看一眼就回来。”
电视上正在播放一年一度的春晚,热闹的小品最后都归于煽情。
外婆的话让她心里酸酸的。
如果是前几年,即便是外婆发了话,她也不愿意踏进那个家一步,可近两年外婆身体不是很好,只要是她说的话,南秋从来不会顶撞忤逆,只希望能让她顺心高兴。
“那我明天下午去看看,拜个年,不会太久。”
南秋望着外婆的眼睛,那是一双已经苍老混沌的眼睛,眼皮的褶皱已经垂下,周围布满了皱纹,但却充满慈爱、鼓励和坚定的力量。
第二天午饭后。
“妈,我出去一趟,很快回来。”南秋妈妈打了声招呼。
昨天接电话、跟外婆聊天,妈妈都没有听到,那索性就不要跟她提了,这些事情都会让她不开心。
南秋去超市买了两箱牛奶和一些保健品,也做好了心理准备,就算待会儿听到一些不中听的话,自己也权当是大风刮过,充耳不闻就好了。
让她没想到的是,到了爷爷奶奶家,潘恒竟主动出门迎接,甚至嘘寒问暖;爷爷奶奶也是,破天荒地关心起自己在北京的生活和工作,这一切都让她感到不习惯,说得更严重些,就是热情得诡异。
一顿寒暄之后,潘恒终于“图穷匕见”。
“小秋啊,你这都30岁了,也一直没男朋友,是不是北京那边不太好找呀?”
他脸上堆着的笑容,虚伪的同时还有种目的明确的窥探。
南秋警惕地笑笑,没有回答,想听听潘恒的葫芦里到底卖什么药。
“姑娘家大了,就该结婚生子,什么年纪就要办什么事,你不成家,我们这些长辈都很操心的。”奶奶发话了。
南秋心里想笑,撇开“什么年纪就要办什么事”这种顽固不变的老思想不谈,“长辈很操心”从奶奶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