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子里升起了火,官差几人忙碌着做起了吃食,传来阵阵香气。
屋里的人喝饱了水,为了节省体力,也都各自抱团休息了,除了外面官差交谈的声音,只有时不时在角落里的一些低语。
陆凝也没闲着,她选的位置靠近门口,旁边的窗板缺了大半,此时外面的声音传进来,她听的清清楚楚。
“这里的狼怎的叫这么凶,成宿成宿的叫,叫人心里发毛。”
长胡子是最近才调来西北的,这也是他第一次跟着走这条押送线。
倒是那个瘦小个,别看人长得小,经验资历不比领头的差。
“习惯就好了,距离塞城越近,匈奴出没越多,自然是狼多些。这一带多的是夜里狼吃人的事儿。”
“那咱们在村子里过夜还安全吗?”
瘦小个说:“不安全也得过啊,去外面指定要喂了狼了。”
“我听在塞城谋生的同乡说,最近关里关外都不安生,北边的呼莫尔部和南边的克塔部像是要打起来了。”
云靖朝和西荒匈奴的西北边境,叫做邶鸣关,关内人烟荒芜,城池稀少,关南有座大城,名为戊兰城,是邶鸣关最大最繁荣的城池,镇守着朝廷数万的西北大军,做些南北的贸易往来。
出了戊兰城,再往北就接近边境线了,唯有在沿线的一座塞城,城池不大,更多的是城墙和狼烟台,这里多为流放邶鸣关的目的地,关押着众多牢犯和苦役。
因为戊兰城有着南来北往的商队,所以塞城附近的匈奴也更加活跃猖獗。
“西荒匈奴不都隶属于那个什么穆斯可汗吗?怎的内里还有战乱?”
领头接道:“那都是名义上的,穆斯可汗虽然统一了西荒,但内部大大小小百十来个部族呢,匈奴本就生性好斗谁都不服谁,自然是要乱的。这两年西荒皇室强盛,更是在边境为非作歹。所以朝廷这几年才流放这么多人来建城墙。”
“这片到处都是沙匪,说的好听点叫沙匪,其实就是匈奴,不过是打着商队的幌子入了关就肆意的烧杀抢掠。这地方又天高皇帝远的,根本没人管,上头也不清楚,但凡是走这条路的,只要运气不好撞见了那就是个死。”
长胡子吞了吞口水,“那我们这一趟岂不是小命不保?”
领头叹气道:“只能祈求老天爷让我们运气好点了。”
瘦小个:“头儿,你说夜里的狼嚎是不是就是呼莫尔部族在警示我们啊。”
“呸呸呸,可别瞎说。”
长胡子问:“怎的晓得就是呼莫尔族,克塔族不是也在附近吗?”
“呼莫尔族善近战,身长八尺魁梧凶猛,错不了。”
呼莫尔族,自从过了戊兰城陆凝就经常听到这个部族的名字。
领头接着他的话道:“呼莫尔族是穆斯可汗底下战力最强的一支部族,也是几乎能独立为王的部族,各个都是能以一敌百的强悍,骁勇善战,光是战马就比咱们的大了不知道多少。他们还精通什么邪术,用活人献祭,还能呼风唤雨,可邪门了。”
“据说呼莫尔族的首领,身高九尺,状如牛,青面獠牙懂狼语,专门训练了一支狼的部队,战无不胜。还有传言说,那位首领就是狼变的,还吃人呢。”
长胡子缩了缩脖子,“骗人的吧,狼变成人?骗小孩都不信吧。”
瘦小个拍了拍他的后背激动起来,“你可别不信,在西北这地方,什么都有可能发生。”
“他们匈奴的巫蛊之术可邪门的很,生死人肉白骨,晓通天之术,善献祭之阵啊。就因为如此,连带着边境上的百姓都对这些神神鬼鬼的有所参拜和忌讳。”
瘦小个说的认真,特意压低了声音还时不时的瞟着周围,生怕得罪了谁。
陆凝在门口听的发笑,她可是21世纪科学好青年,坚定的唯物主义战士,什么神鬼的,都是封建迷信。
一旁的鱼眼终于默默的出了声,“我看今夜的事就有些邪乎。”
“怎么说?”
“我押送犯人这么多年,可从来没听说过这条路上有个什么四相村,而且你们没看见,刚才那神庙里,无人吟唱,却有阵阵唱词传出,不奇怪吗?”
“你见过有人大半夜的打伞?那人长着一副书生模样,哪里像是这村里的人,还带着副铁面具。”
带铁面具。这是陆凝一直没有看到的。看样子那座神庙的异常不是只有她一个人察觉到了。
不过她还注意到了官差们没发现的事情,她看到了那座蛇首人身的神像之下躺着个人。
一个已经产生尸斑的死人。
而那些参拜的人却视若无睹,又或者说,他们就是在拜尸体。
而且对于这座村子,也有很多解释不清楚的地方。
就比如说,这里也是一座庙,这里供奉的神像就不是什么蛇首人身的东西,而是普通的地仙。
从破败程度来看,也曾是历经香火的地方,也不知道究竟是发生过什么。
“好了好了,”领头沉闷的声音打断了几人谈起的话题,“总之,明日天一亮就出发,尽早离开这个地方。”
夜深了,沙漠中便是死一般的寂静凄凉,月光照在一座座沙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