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至。
无论是芙苏城,亦或是泽阳镇,街道巷尾都弥漫着蒸熟糯米的清香。
身强力壮的男子手持木槌不停的在石臼里捶打,顽皮孩童三三俩俩围坐一团,眼馋地盯着石臼内越发软糯的年糕,心灵手巧的妇人们将洁白的年糕别成各种形状:元宝、花草、灵兽···形态各异,令人眼花缭乱。
年关下,四里八乡都洋溢着喜悦的氛围。
然而偌大的苏国公府上下,却入沉潭般死寂。
二少夫人落水失踪,的确是意外。
原本按照国公夫人的意思,是要为她立个衣冠冢,低调发丧的。
但是二少爷苏祈不愿。
“她是我的妻子,我不会如此潦草行事···”苏祈两眼乌青,一脸疲态地坐在熏香弥漫的内室间。
望着病榻上的母亲,他语气略有些生硬。
那一夜,一家三口争吵过后,母亲晕厥,父亲拂袖而去。
将一个烂摊子留给了他。
他虽然心中气闷,但也无奈,也许早在多年前他就开始习惯。
父母感情不睦,时常争吵。
年幼时,每次父母争执,他都和哥哥一道藏在花园的假山后。
那时哥哥还会安慰他,温声对他说:祈儿别怕。
后来他们争吵的时间越来越长,动静越来越大,不止寝院里能听见,外院也渐渐耳闻。
苏祈靠着哥哥的手臂,窝在假山背后,呆呆听着父母的争吵声,
几乎都是因为感情琐事,二人各执一词,针锋相对。
后来,渐渐长大一些。
父母争执的内容又开始围绕着他们兄弟俩展开。
苏祈十分不解,他与哥哥一向兄友弟恭,父母缘何还要吵。
直到有一天,他的兄长,苏榭突然离家去麓山书院求学。
他才恍惚明白,哪怕是一母同胞的孩子,也会有所偏爱。
那是他第一次觉得,一个家庭,真的会四分五裂。
苏榭去了麓山书院,从此以后,再逢父母争吵,他只好孤身一人躲在假山后面。
哪怕寒冬腊月,家丁满院寻他,他也不想待在屋里。
某一日他甚至发现,假山后面有一条小路可以爬到高处,坐在一块褐色的石头上,视野极好。
不仅可以远眺万里晴空,还可以俯视国公府的各个院落。
苏祈十分得意自己的这个发现,本想着等下次哥哥归家来,一定要告诉他。
只是后来,苏榭归家的机会越来越少。
苏祈自认为天资聪颖,绝非他自视甚高。
打小读书习字对他而言就不是什么难事。
私塾里先生教授的文章,他只需看过一遍,便能记住。
经史子集,只要他静心通读一遍,便可一字不差的复述出来。
一开始父母都为他的天赋感到兴奋。
不仅如此,苏祈还十分擅长绘画,尤其是水墨丹青。
兄长比他年长三岁,一开始,苏国公亲自教授苏榭绘画技艺。
大儿子虽然天赋不高,但是胜在勤勉,日日临摹,画的倒也不错。
后来一个偶然的机会,苏国公叫小儿子一道学习。
才发现,苏祈颇有绘画天赋。
名家大师的卷轴,他能学的七八分像,国公夫人贵为太师之女,自然也看得出小儿子天赋秉异。
大喜过望,她有意让小儿子也一同习画。
可是苏国公拒绝了。
二人不免又是一番争吵。
······
也就是从那一次争吵过后,苏榭离家,开始了远赴麓山的求学之路。
这一住,就在麓山住了七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