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一顿,他人已经站在了屋里,抬眸望着眼前的陈设。
厅堂里,寝室中,一如他离开时的模样,分毫未变。
厅堂正中挂着一副春山游骑图,那是他亲手所绘。
当年赠予她时,她十分喜欢,弯着眉眼四处比划着,最终选定了,将这副画卷挂在正厅此处,她说日日进出都能瞧得见。
苏祈盯着画卷中那一抹小小的身影,那是她,他笔下的她。
纤细,俏丽,好似一朵盛放的海棠花。
二人成婚之初,曾同游春山,当时的柔情蜜意似乎还在眼前,此时却已物是人非。
他对着画卷深深叹了一口气。
转而进了右厢寝室。
将那个枣红色的樟木箱子放在桌上,他不自觉的环顾四周。
长桌,笋凳,禅椅,屏风都是他记忆中的模样。
包括窗边那个粉彩八桃橄榄花瓶。
那是他高中探花郎后,肃王府送来的贺礼,原本只是摆在屋里观赏。
有日,他一回来,意外瞧见她独自一人坐在窗边哭哭兮兮地。
一见自己好似见到救星一样,连忙围上来。
“夫君,怎么办?我闯祸了。”
苏祈当时还不知为何,但是瞧见她梨花带雨,便忍不住一把搂紧她。
“怎么了?”他伸手为她擦干泪痕。
没料到她身上一股子沁香,直窜他的鼻间。
令他心神荡漾,没忍住一亲香泽。
她自认为闯了大祸,哪有心思与他调笑。
一双娇俏的杏眼委屈巴巴地盯着他。
他才收起笑脸,听她说明缘由。
原是她今日学着插花,不甚将那个花瓶打碎了。
“夫君,实在是对不住,我···”
她听房内的嬷嬷说,花瓶是肃王府送的贺礼,这种贵重礼物,多是出自名家之手,价格高昂只是其次,重点是肃王府送来的贺礼,都是家中过过名录登记在册之物,府中惯例,每年年底各屋各院都会盘点,查缺。若是少了东西,自然······
她初来乍到,哪里能想到,国公府里窗台上随便摆个花瓶都价值连城。
苏祈听罢,拉起她的手指,细细看了一番,见一切如常,才不甚在意道:
“无妨。你不说,我不说,谁知道花瓶是谁打碎的?”
“可是,嬷嬷知道呀!”她知道他有心为自己掩护,可是这世上哪有不透风的墙?若是被婆母知晓,那怎么好。
苏祈被她惊如小鹿的模样逗笑了,一边捏着她的小手,一边思量着,很快便勾起了唇角:
“我有一计。”
“是什么?”
她本想问清楚是什么办法,看看自己可否帮点忙,弥补一下心中愧疚。
可是他似乎一点也不想说,转而悉悉索索的凑上来,嘴唇及不老实,亲的她连连后退。
“夫君!”
当时新婚的她初经人事,虽然二人每晚都亲密无间,但青天白日里怎么能?
见他亲了几下还不收手,她只好气急败坏地推搡着,低声叫他走开。
你推我搡,几番较量之后仍旧奈不过力量悬殊,还是让他得逞了。
后来,没过多久,他就捧回来一个锦盒,打开一瞧,正是她打碎的粉彩八桃橄榄花瓶。
应该说,正是和她打碎的那个,一模一样的花瓶。
她不知他是从哪里寻来的,但左右,这件事情圆满解决了。
往昔的回忆汹涌而来。
此时此刻的苏祈孤身一人站在他们日日亲密的床榻前。
浑身上下都透露出一股不自在。
这间屋子,承载了太多美好的回忆,但是如今她却已经不在。
他很难过,一切一切的踪迹都告诉他。
沈妙宜似乎已经落水溺亡了。
但他并未亲眼所见,所以一再告诫自己,还有转机。
他们曾经那么好过,虽然当中因事疏远了,可是他们依旧是夫妻。
他在任期满后回家的途中,曾计划过,要回来与她解开心结,余生携手与共。
可是为何如今却连人都找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