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楚登时来了兴致:“阿妙,你想不想坐船?”
沈妙宜回头看了看跟在身后的李贺致掩嘴轻笑间答道:“实不相瞒,我如今怕水得很。”
说罢,她又推了推楚楚的手臂:“你与李公子一道去坐船吧,我在岸边等你们。”
“那可不行,岂能留你独自在此。”楚楚拉紧了阿妙的手,娇俏的红唇一张一合,小声嘟囔着:
“若是让春夏那丫头知道了,指不定要怎么骂我呢!”
沈妙宜闻言,止不住轻笑出声。
上元节的灯火犹如一道炫彩游龙,将泽阳笼罩在一片辉煌灿烂的喜悦之中。
微凉的夜风将沈妙宜那银铃般的笑声,吹入晃晃荡荡的画舫里,一抹清隽的身影却赫然僵住。
*
日光苦短,阿妙日夜期盼着终与到了与赵坊主约定好的那一日。
她告别了泪眼婆娑的楚楚与春夏,拎着一个半旧的包袱,踌躇满志地出现在云青绣坊门口。
绣坊节后开门营业第一日,店铺中客人并不多。
沈妙宜一进门小伙计阿胜便笑吟吟地迎上来,见到沈妙宜的第一眼,阿胜不觉得眼前一亮,心想这姑娘模样可真俊。
未等她开口,阿胜便热络地介绍着:“咱们绣坊的成衣,十里八乡都出名···”
沈妙宜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柜台内展示着不少样衣,都是时下流行的款式,衣料质地不俗,绣工也可见精妙。
“姑娘,这是我们店里的镇店之宝!”
阿胜见沈妙宜盯着一套金丝双层广袖嫁衣看,以为她是待嫁女子,便越发热情道:
“这是云岭锦,您瞧瞧这上面绣着的鸳鸯石榴图,这可是出自陈三娘之手,她是咱们泽阳最出名的绣娘······”
说话间,沈妙宜的目光被裙摆上的图案深深吸引。
鸳鸯石榴百子纹,是时下最常见的婚服纹样,但眼前这一件绣品却非同一般。
“阿妙姑娘,觉得如何?”
忽而一道男声从背后传来,沈妙宜和柜台内的阿胜都愣了一下。
循声看去,来者正是云青绣坊的主人,赵章台。
沈妙宜赶紧福了福身子,欲开口问好时,赵章台却摆摆手 ,目光落在阿胜手里的嫁衣上。
“阿妙姑娘,觉得这件吉服如何?”
沈妙宜踟蹰了片刻,清丽的声线在店铺内缓缓响起:“绣样虽常见,但绣法十分特别,若是没猜错,这应当是洒插针法,绣线层次分明,针脚错落有致,绣制花鸟纹样最为适宜。
“若是以锁绣针法,你觉得又应如何?”
阿妙闻言,瞬间有一种被先生抽查学问的错觉。她抿唇顿了一顿,胸中思量一番才缓缓开口:“若是以锁绣针法,倒是盘锦团花纹更为适宜······”
赵章台闻言,但笑不语。
柜台边站着的阿胜听到二人对话,心内不免惊喜连连。这姑娘看着年纪轻轻,原来是位绣娘啊,绣坊里要添新人了?还是个标志的美人儿,这可是天大的好事。
赵章台亲自领着沈妙宜穿过前厅朝后院走去。
云青绣坊也是典型的前店后坊模式。
前面的临街店铺用来接待客人,售卖绣品,后院地方宽敞,东西两面厢房改造成了刺绣房,北屋是机织房,再往后还有一座小二楼,用作厨房。
东面的屋舍此刻窗门具已敞开,半人高的枣红色绣架整齐的排列在窗边,十余个绣娘正神思专注地低头做绣。
沈妙宜随着赵坊主进入其中,屋内落针可闻。
沈妙宜生平从未见过如此多的绣架,绷子上正在绣制的图样,也令她十分好奇,她眼瞧着临窗的那位绣娘,一只手搁在绣布上方,一只手垫在绣布下方,两只手同时开工,绣花针上下穿插,互相接引,节奏平稳,速度极快。
那绣娘落针犹如神助,没有片刻迟疑,而细看她的针脚,每一针都落得恰到好处。
此情此景令沈妙宜心中大为震撼。
原来,这才是真正的十指春风。
她看的入神,本就精致的眉眼间尽是专注之色,乍看去平添几分神韵。
赵章台无声地环视四周,目光最终落在了窗边。
“三娘。”他开口轻唤一声,窗边坐着的那位绣娘闻声抬眸。
沈妙宜这才看清了她的脸。
被唤作三娘的女子,身形消瘦,瓜子脸,乌发斜编成一条粗壮的麻花辫垂在胸前,年龄约莫三十岁有余。
她虽然抬眸,但手上的动作几乎不停,这令沈妙宜越发惊奇。
“坊主唤我何事?”
女子声线平缓。
“这位便是我同你提过的绣娘,沈阿妙。”
四目相交。
三娘的目光由上而下,缓缓将她审视一番。
片刻之后,才见她停下手中的动作,起身让开。
“阿妙姑娘来试试。”
她以眼神示意沈妙宜接手自己的绣花针。
一瞬间,绣坊内其余绣娘们都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大家的视线齐齐聚在此处。
沈妙宜从来没见过如此阵仗。
一瞬间,汗流浃背,她不知道该做什么,茫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