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天光大好,久违的艳阳高悬令泽阳的大街小巷都笼罩在朗朗日光中。
苏祈自觉身体大好了,便吩咐东宝备车出发。
驿馆前狭窄的青石板路面,因湿滑的水光折射出刺目的光晕。
苏祈一身墨色大氅,病愈后两颊微陷,整个人越发清瘦冷峻,他抬脚踩上马凳,就听不远处传来盈盈铜铃声,循声望去,一辆暗底赤纹的四驾马车顺着巷道缓缓而来,原本狭小的巷道被随行而来的丫鬟仆从填得满满当当
东宝打眼一瞧,打头的四名护院模样甚是眼熟。
“少爷,像是···姜府的车马。”
苏祈收回脚步,安静地站在原地。
待那一行人走近了车帘忽然由内而外被掀开,一道清丽的女声跃入众人耳畔。
“表兄!”
丫鬟搀扶着姜晚筝下了马车,在苏祈面前缓缓站定。
女子身量高挑,外裹洁白的云锦斗篷内着桃红缂丝琵琶群,肤色洁白,眉眼精致,发髻高耸,高门贵女的气势甚是引人瞩目。
“你怎么来了?”
苏祈对这个表妹的记忆尚停留在几年前,她自幼是外祖家的掌上明珠,母亲待她也很亲热,时常过府相聚。
“表哥仕途顺遂,平步青云,不兴我恭贺一句?”姜晚筝走近了一步,笑意璀璨,仿若春风拂面,令灰扑扑的小巷都平添几分颜色。
“无喜可贺。”
可惜苏祈态度颇冷,姜晚筝愣了愣才意识到自己失言,如今沈氏落水而亡,表哥成了鳏夫,确实没什么值得庆贺的······
不过姜晚筝很快调整了情绪,耐心十足:“年节里,我去探望姑母,听闻表哥公务甚繁,都没回府过节···”
说话间她朝后挥了挥手,女使婆子们捧着食盒竹篮,排成小队往院里走:“今日我是特意来探望表哥,给你带了些吃食,都是从盛京采买来的,味道十分可口······”
“不必了。”苏祈打断她:“我不需要这些东西,你带回去吧。”
“表哥如今和我越发生份了,几盒吃食而已,也要推拒?”
一见面就被苏祈冷语了两回,哪怕姜晚筝再有备而来,此刻也觉得面上挂不住。
娇俏的脸蛋腾升起几分不快。
“我知道表哥和姑母之间生了嫌隙,我又不是来当说客的·····表哥何必冷待我。”
苏祈无奈地叹了口气,眼看着时辰超不多了,他便开口道:
“那就多谢你的好意,东西我收着了。”
“只是我今日确有公务在身,就不陪你了。”
“一会儿让东宝给你沏杯热茶,你喝完就赶紧回去吧。”
说罢他抬腿要走,姜晚筝哪里见过这种待客之道,登时就不乐意了,也顾不得如今丫鬟仆人都在跟前,她一把拽住苏祈的长袖!
“天寒路滑,我一路车马专程从芙苏来探望你,你就用杯热茶打发我?”
苏祈皱了皱眉,感觉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我尚有公务,你若是愿意等,那待我忙完,请你吃顿饭,这样总可以了吧?”
他不想纠缠抬起脚欲走,姜晚筝却快他一步,已然先登上了苏祈的马车。
“表哥,我今日找你也是有要事相告,天大的事!”
马蹄声再次响起,苏祈和姜晚筝并肩坐在马车内。
“有何要事?”
苏祈与表妹相差几岁,姜晚筝自幼骄养,小时候还可以说是娇蛮可爱,但如今越发让人觉得难相处。
“表哥你可知我的婚事出了岔子?”
突如其来的话令苏祈意外:“什么岔子?”
在他的印象中姜晚筝早已与盛京王相家的公子定下了亲事,原本三年前要成亲,但王家老太太病故,王家子孙须得守孝三年,孝期过了才能成婚。
姜晚筝见他一脸茫然,也不藏着掖着,语带愤恨道:“那王仑不仅养了外室,还纵容外室诞下双生子!”
苏祈听罢愣了一愣,没想到盛京王家会发生这种事情,也难怪姜晚筝一脸愤懑,看样子这桩婚事只能作罢了。
“当初求娶我之人众多,他王仑又不是首选,全因表哥说他人品贵重,我父亲才同意了这门亲事的,如今他做出这等折辱姜家之事,我自然是不会嫁给他!”
“······”
苏祈一时不知如何辩驳,当初王家和姜家两相看对,因他与王仑曾一同铨选,有过一些交际,舅舅便写信问他王仑如何,谁曾想···
“舅父当初写信问我王仑品行如何,我确是如实相告的。”王仑是那一届的头甲第十三名,学问自然没的说,至于人品······
苏祈垂下了头,罢了,罢了,这人品和学问,也并非相互关联。
他为官几年,官场上学问好的比比皆是,可惜行事参差不齐,更何况姻缘····
“想来也是你们有缘无分。”
姜晚筝一副兴师问罪的模样,苏祈不由得生出几分愧疚。
“罢了,幸好是婚前发现,尚可悬崖勒马,若是成婚之后才知道······”
姜晚筝撇了撇嘴,美眸含泪,十足的委屈样儿,令苏祈十分内疚,他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