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和年间,天下大治。
沿着东边方位走,便能远远瞧见有座耸立在山颠的牌坊穿透云层,如黯淡的星光闪烁。
而此时,身袭破旧青衫的禾央,累得几乎快要趴下,她单手抵在被虫蛀半截的枯木旁,默默捋顺黏糊汗渍的须发,入眼仍是苍翠欲滴的山色。
她那深邃淡泊的清眸流转到食指的玉戒,牙齿咬的“咯咯作响:“豆芽,太阳都打西边去了,我还搁山里兜圈呢?”
身为玉戒的豆芽莫名感到一股恶寒,闪了闪似荧火的微光:【哎呀哎呀,谁道三清墟群山连绵,堪比西南边陲的大凉山——尤其这片曾是望仙台的遗址,更是凡人突破登仙的秘境,自被百年前的魔君摧毁后,无人再能成仙,无人再愿修仙,到让其地位卑微的符箓术士蔚然成风……
但鲜少人知 ,望仙台乃万万年前的佛陀为报以人间恩情,故择十大神器炼化】
禾央扫了两眼身前青苔肆意生长的残破牌坊,其周遍布杂草丛生的荒芜,弥漫着一种沉寂和肃杀的氛围。
她神情淡淡,俨然对望仙台的来历兴味索然:“说重点。”
豆芽立马合上悬浮在虚空的简体,娇嗔道:【我以狗品发誓,等主人走完前面的石阶,真就出了三清墟的领域】
禾央闻言看去,两岸青山衔接了一条望不到底的青石台阶,恰逢几只凤黯在枝头凄凉地叫着,她按住突突跳动的眉心,只觉身心疲累。
谁懂?作为一个随时拥有小目标的豪门继承者,不但穿进闻所未闻的修仙小说,还成为囚禁在塔的炮灰反派。
好在随她穿书的宠物狗撞碎九镜塔的封印,使她提前脱困等死的桎梏,但在出塔瞬间,豆芽的狗身逐渐缩小,直至化作一枚白玉云纹戒指,却因此获得能说会道、手握剧本的金手指。
反观她自己,除了一副羸弱之躯,别无其他……
豆芽许是觉察到主人萎靡的气息,它想了想道:【其实主人也可以像影视剧演得那样‘咻’地飞下去……难就难在咱们需要取得女主的神骨力量】
禾央听到这儿,扯了扯嘴角。
毕竟豆芽说过,原主一直含垢忍辱的熬到死对头仙逝,本可以拨云见日,偏偏对女主蕴含仙力的神骨动了坏心思,结果不言而喻,死相极其惨烈。
“提议很好,我建议你下次别提议了。”
豆芽委屈巴巴地“嗷呜”一声,继而语重心长道:【俗话说得好,富贵险中求,再说主人身处人地生疏的修仙界,难免遇见比你还黑心肠的家伙,说起这个……我反倒开始担心主人活不到明天……呸呸呸……是今天】
禾央按耐住刀人的眼神,语气冷冽的没有一丝起伏:“豆芽,作为狗,少说点人话。”
【主人,我分明说得是些实话,除非主人愿意寻找——埋在地底不知有多深的魔君尸骨,借此解除他设下的咒印,否则……咳咳】
听它佯咳两声,禾央像是想起来什么,撩起皱褶泛黄的广袖,一个黑金色的如意纹赫然烙印在白的几近透明的小臂上。
记忆犹然清晰,当时她是被手臂如蚂蚁撕咬的痛感,刺痛醒的,“莫非神骨和尸骨都是为了解除它的禁锢?”
【哦嚯,不愧是我的主人,说到它——】
豆芽清了清嗓子,声如说书人拍下惊堂木般,缓缓道来:【话说百年前,修仙界正值鼎盛,皆以三清派集大成的仙修马首是瞻,虽有另辟蹊径的修行者,但他们最终追求的还是通过望仙台修成正果。
唯有符箓术士是望仙台拒之门外的,后来,沉寂许久的魔族意欲摧毁望仙台,而为首作乱的恰好是原主,不过没祸乱几天,她就被魔君种下咒印,封住灵丹,还任由清如许镇压在九镜塔内——】
“停,我对这些陈年往事不感兴趣。”禾央揉了揉阳白,打从豆芽变得伶牙俐齿后,表达欲如滔滔河水,跟以前遛完公园两圈,不嫌累的时候一模一样。
思衬之际,她的目光落在了残缺匾额上的『仙』字:“豆芽,先抛开咒印不谈,假使我身藏三清墟,再避而远之女主,是否就幸免了我在书里的炮灰结局?”
【唔……按理来说,主人如若不取女主神骨,她自然不会对你如何,可是主人别忘了,我们是提前出塔的,也就意味着原著的时间线再往前推——】
禾央自然而然地接过它的话:“也就是说,那位死对头和我一样,正安然无恙地活在世上。”
豆芽卡在喉咙里的话,说也不是,咽也不是……最后勉为其难地“嗯”了一声。
就在此时,近处传来一个清朗的少年音:“姑娘且慢,我们招收弟子的时限尚未结束。”
禾央掀起眼帘,只见一个身穿粗布衣裳、手握铁斧的少年从茂密的灌木丛中小跑出来,他的裤脚沾满伞状的窃衣。
再细看,少年原本轻松的神情瞬间凝固,仿佛看见了什么可怕的东西,两眼直愣地说不出一句话来。
她下意识地摸住脸,无非是衣服破了点,形象邋遢了点,用不着一副见鬼的表情看自己吧。
不过从他不拘小节的装束来看,禾央隐约猜到了对方身份:“你是三清墟的弟子?”
商霖的余光瞥到她在阶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