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莫斯说到情急处, 抬手狠狠地锤了一下床板，发出一声闷响，拳头即使落在了被褥上, 也顷刻间红肿起来。手背耸立的关节感觉随时会突破虚弱的表皮暴露在空气里。
坐在阿莫斯对面的云焦和蔺榛能清晰地看见对方因为怒气而涨红的脸，整个人像膨胀开的河豚，仿佛只要用稍微尖锐的东西轻轻一碰，阿莫斯就会像气球一样爆炸。
抛开苍白的脸色和虚弱的身体, 阿莫斯的五官还称得上是俊逸。只是现在生气的神态在摇曳的烛火中显得十分渗人。
云焦瑟缩身子, 看着阿莫斯似乎下一秒就会变成怪物的可怕模样心里打着冷颤。
但阿莫斯根本不理会蔺榛的问题，将对方忽视地彻底。明明是蔺榛主动带他来阿莫斯的住所，云焦原本还以为蔺榛是确认阿莫斯是帮助玩家，提供线索的npc。
现在看来并不是那么一回事。如果蔺榛没有带他来，云焦甚至怀疑阿莫斯和楼下的妇人会攻击蔺榛, 更别提将他们知道的线索告诉给蔺榛。
阿莫斯对他的态度很奇怪, 流露着过于兴奋的热忱, 这让他联想到了上一个世界里的阮泽。
或许蔺榛只是想要利用阿莫斯对他的热情, 从阿莫斯口中套出有用的线索而已。
云焦也没觉得蔺榛的做法有什么不对, 毕竟他扮演npc的目的某种意义上就是给玩家提供线索的工具人。
他掐了掐指尖，看向情绪缓和了不少的阿莫斯，“他们为什么要欺骗神明？”
阿莫斯冷哼一声，“他们为了自己的利益什么做不出来。不然泊洛奈特也不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他剧烈起伏的胸膛慢慢平缓，被愤怒填满的阴桀双眸注视着云焦时顿时软化, 饱含爱意。
刻意柔和的嗓音听起来像掺杂了太多劣质糖精的过期棉花糖，“当然，我是不会这么对你的。不管发生什么, 我的心都不会改变……”
云焦心一颤, 被阿莫斯充斥过多情感的眼神和语气搅得心慌, 他怕阿莫斯会持续令人尴尬的话题，生出其他的事端来，抢先一步打断了对方没说完的话。
“他们欺骗了神明什么？”
阿莫斯闻言看向了窗外，他们的位置是二楼，从窗外看出去没有其他房屋遮挡，所以一眼就能看见几十米外的圣殿。
“他们根本不是神明的信徒，一切都是他们伪装出来的。所以老文森特被发现后遭到了神明的惩罚，他是死有余辜。文森特也迟早会遭报应的！”
阿莫斯说得信誓旦旦，可如果文森特父子真的做了欺骗神明的事情，连累了整个泊洛奈特的城民，导致泊洛奈特再也没有日出的话，那文森特神父怎么还能得到全城百姓的敬重，像是城邦的领导人一样位高权重。
但当云焦问起阿莫斯怎么知道的时候，阿莫斯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却陡然间表情扭曲了几下，自言自语般地说道：“对啊……我是怎么知道的……”
阿莫斯宛如疯魔了一般反反复复地呢喃着这一句话，枯瘦的双手抱在脑袋两侧，面色在他每多说一遍之后就会苍白些许。
五六遍下来，阿莫斯裸//露在外的皮肤颜色，已然是和停尸房里的尸体没什么两样了。甚至也不知是不是房间里的烛火快要燃尽的原因，光线不太明亮，云焦总觉得阿莫斯的皮肤像高温下被融化的油画，在悄悄地往下垂延。
蔺榛微蹙着眉，直接握住了云焦的手腕，准备离开这里。
“阿莫斯，你在做什么？你怎么能做出这么无礼的动作呢？这会吓到他的。”
没等他们站起身，端着热茶上来的妇人推开了没有关上的房门，一脸不悦地瞪着行为粗鲁的阿莫斯，然后将冒着轻薄热气的茶杯递给云焦，旁边沉默寡言的蔺榛没有份。
“好孩子喝口热茶暖暖身子，阿莫斯他不是故意这么无礼的，一定是见到你太激动了，所以才会这样的。”
说完妇人抬手在阿莫斯的脑瓜顶上拍了一下，但到底是自己的孩子没舍得下重手，也就轻轻地落下。不过阿莫斯在妇人敲打之后，如大梦初醒一般放下了手，发生在他身上怪异的变化也随之戛然而止。
阿莫斯神色如常，像是刚刚什么也没发生一样，朝着云焦温柔地笑了笑。
“我们刚才聊到哪了？”
妇人点点头，“这样才对，你们接着聊呵呵。我去给你们做晚餐。马上就要天黑了，晚上不安全，孩子你就在我们这里住下吧。”
妇人这次依旧忽略蔺榛，直接邀请云焦留下来过夜。
“天黑……可现在不就是天黑吗？”
云焦听见妇人的话，差点以为自己的眼睛出现了问题，甚至放下茶杯偏头瞄了一眼窗外，确认天空的确仍然黑压压一片。
只是这一眼看出去，少年的脸色蓦地失去了血色。匆匆收回视线，甚至还远离了窗边。
原本还想着拒绝妇人留宿邀请的少年话都到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