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穿了件宽松的黑色套头卫衣,胸口还有着醒目的潮流logo:【supreme】
陈鹿雪暗自惊讶:大青蛙竟然是同龄人。
十八岁?十九岁?二十不能再多了。
瘦瘦高高,内双桃花眼,眉毛和头发都特别黑。
确实挺好看的吧……
明明人高肩宽一大个,长得却有点像小鹿。
原来青蛙的青,是清纯的清。
……她叫陈鹿雪,她长得为什么就不像鹿?
晃晃脑袋,陈鹿雪从越来越散乱的臆想中清醒了过来。
她留意到的关键词是:普通。
——他是正常人类。
这很难得。
因为目前在这家小旅馆,大青蛙是她见到的第一个正常人类。
大青蛙的眼睛红红肿肿,不知道怎么了,可能是哭的。眼泪擦干净,睫毛却还是湿的。
他就用这双眼睛看着陈鹿雪,可怜歪歪。
陈鹿雪自知管不着这种事,直接指出:“楼上房间里有三十多只鸟。”
大青蛙面露难色:“它们自己订的房间,给了钱的,我也没办法……”
“好。”陈鹿雪又说,“还有个房间的住客骂人跟冲浪一样,你听不见吗?”
“这个,怎么说呢,本性难改啊。”大青蛙回答。
“还有。”陈鹿雪指向门外,“刚刚那个穿西装的客人,是、是、是我们这个物种的吗??”
关于这个问题,大青蛙倒是很笃定:“当然是了。毛民都长那样,他们也没办法。”
陈鹿雪:“……”
“我要退房。”她果断道。
大青蛙撅嘴:“哦,好吧。”
他在键盘上敲了两下,抬头,真挚道:“系统坏了。退不了房。”
陈鹿雪笑了一声。
“好,好啊。那算了。”她说,“退不了就退不了吧,不就二十块钱吗?押金我不要了!”
由于小旅馆实在是空旷破败,以至于产生了回音:
“不要了——”“要了——”“了——”
这是她高中三年说过的最豪气的话。
说完,陈鹿雪转头就走。
打开塑料框推拉门,身旁歪歪倒倒摔进来一个人影。
陈鹿雪条件反射地扶住了她。
是个女人,一身浓厚的香水味,穿着深绿色长裙和丝袜。陈鹿雪拽住她的胳膊,女人抬脸,感恩地笑笑,随后忍耐不住般,张大嘴:
“呕!”
喝多了?
她倒是不介意关爱一下这个姐,但是也不能吐到她身上啊!
没来得及躲开,陈鹿雪眼睁睁看着她吐到了自己手心。
“……”
手心,多出了一团白丝。
跟蚕丝似的,还亮晶晶的。
吐丝姐波浪长发,五官艳丽,脸庞微醺,不好意思地冲陈鹿雪笑了笑,把丝拿走了:“不好意思啊宝贝……呕!”
于是手里又多了一团白丝。
陈鹿雪:“……”
身后,青蛙老板连忙走上来,蹲到陈鹿雪身边,把她头发拨开:“姐,又喝了?”
吐丝姐冲他也笑起来,叫了一个像英文名似的发音:“哦!泰迪在啊!”
大青蛙名字叫泰迪?
英文名吗?这么洋气?
然后女人又看了一眼陈鹿雪,红唇快咧到耳朵根了:“这个漂亮宝贝是谁啊?你女朋友啊?还穿着校服呢,你小子真是的,嘻嘻。”
陈鹿雪当即:“我不是!”
大青蛙也摇摇头,示意女人差不多得了,别这样说。
吐丝姐没管两人,一低头,“呕”的一声,又吐出来一团丝。
“……”
看着地上越来越多的蚕丝,陈鹿雪叹了一口气。
这个世界,有问题。
有大问题。
至于究竟是什么问题,陈鹿雪觉得,要不是她自己脑子坏了,要不就是她其实昏在了高考考场上,陷入了一场长久的睡眠,还在做梦。
吐丝姐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陈鹿雪帮她用裙子把两腿之间盖上了。
结果吐丝姐顺势一把将陈鹿雪楼进了怀里,抱着她,开始嚎哭:
“啊啊啊啊啊!臭男人!臭男人啊啊啊啊!”
“把我一个人丢在那种荒郊野岭!说走就走了!”
“宝贝你千万不要相信男人的话那全部都是骗人的最后撕心裂肺的只有你自己呜呜呜呜呜……”
陈鹿雪象征性地摸了一下她的头,象征性地安慰:“好了好了。”
吐丝姐的眼泪把肩膀的校服都打潮了。
陈鹿雪抬眼,跟大青蛙对视了一下:“你姐姐吗?”
大青蛙掰过吐丝姐的胳膊,扛在肩上,一下子就把她架了起来:“不是亲姐。”
两人把这姐扛到了前台后面的椅子上。
女人流着眼泪,高跟鞋一蹬,干脆睡着了。脸上的妆花得一塌糊涂,嘴角还残留着白色的丝线。
陈鹿雪盯着她,犹豫了一下要不要拽掉,最终还是没动手。
见大青蛙在旁边焦虑地来回踱步。陈鹿雪随口问:“要不要给她喝点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