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该死的东西(1 / 3)

方才神识归位时,她把路一一记下了。

沿着陡深的山沟往下跑,一路踩着厚厚的落叶,落叶堆里夹着碎石,她光着脚,脚底没多会儿就破了。随着奔跑的动作,脚腕间火花闪烁,那看不见的铁镣终于还是重新长了出来,一刻不停地燎着脚踝和脚背,她却一点不觉得疼,应该是后遗症吧,自打鬼门关走一遭回来,就莫名其妙丧失了痛觉,她倒不在意,甚至还有些窃喜,毕竟这么懂事的后遗症可遇不可求。

两旁崖壁高峻,她手脚并用,在险峻的山岩间爬上爬下,身上的衣裳又蹭又剐,却连丝也没勾破一根,只是沾染了露水尘泥,变得脏兮兮。

天边亮起一线晨光,楼小禾的身影从山沟一点点显露,那片幽深的树林就在浓雾深处。

她一路狂奔,喘息声几乎盖过风声,胸口滚烫,吸进去的凉雾,再吐出来,就成了团团热气。

她感觉自己跑得很快,比大黄在后头追着咬时还要快,仿佛回到了八年前的那个晚上,娘亲牵着她的手,平生第一次,阔步跑在风里。

日头慢吞吞地往山顶爬,阳光追着她的脚后跟,浓雾一点点化开,脚下的路逐渐清晰。

路的尽头,尸山血海间,静静跪着一道身影。

多年前,那曾经照亮过自己的高天朗月,在她看不见的地方,悄悄坠落了。

就这么,被所有经过的人理所当然般践踏,连她也跟着踩了好几脚,保不齐,还是最狠的几脚。

是啊,这就是她楼小禾,从来都这样,被迫忘恩负义,永远无能为力。

狂奔的脚步经过冰冷的尸身,短暂停留,一样东西被拾起,上面沾满的鲜血已经干涸。

……

楼小禾跑到彭侯跟前,四下张望,周遭全是死人,没有一个会喘气的。

卓清泉不知所踪,离彭侯不远的地方,有一大片血迹,很新鲜。

她俯身跪下来,将彭侯浑身上下来来回回打量,“你怎么样?受伤了吗?他对你用凌霄大摄了?”

彭侯沉默不语,他注视着她,眼神又冷又沉,有些吓人。

楼小禾这当口可没在怕的,抬手狠狠捶了他胸口一记。

“你是傻的吗?他诓你呢!

“那发带就是他凑巧捡的!随便诈一下你!你倒好!呆头鱼吗!这就上钩了?!

“还有,我说大家怎么动不动就跪你呢,都是有样学样的吧,我看你刚刚跪得就挺利索,我这个做奴才的都要自愧不如。

“你哑了?说话!他刚刚是不是要吸你,你呢,就乖乖呆着让他吸了?你说话啊!”

她不断地捶彭侯,对方跪得溜直,稳稳当当,一丝也不晃。

楼小禾顿住,担忧地抬眼去看彭侯,就见他一双眼深深地,亮晶晶地,正一眨不眨地看向自己,眼神依旧骇人,但似乎与方才不大一样了。

楼小禾看不懂他眼底的情绪,“你别这样,说句话好吗,我……”

抵在彭侯胸口的拳头懈了力,她张开手掌,往上轻抚在他的太阳穴,指腹处传来隐隐跳动的脉搏,“我很担心你。”

彭侯眸光轻颤,侧过脸,蹭着她的掌心,“小禾。”他唤她。

“嗯,我……”

方才跑得急,晨雾很凉,鼻子里流出来一点清涕,她吸了吸,没吸住,清涕淌到嘴边,想擦,但一只手里攥着东西,另一只手托着彭侯的脸。

她索性扭着脖子,低头用肩膀处的衣料蹭了几下,干净了。

回头对上彭侯的眼神,眼底的霜似乎终于化了一点,楼小禾这时也冷静下来,抿了抿唇,说:“对不起,我以为我已经跑得很快了,可好像还是来晚了……发带也是,我不该把它弄丢了,是我的错,害得你被卓贼骗。

“刚刚我太着急了,说的都是胡话,他心太黑了,那样无耻地诓你,你也是担心我,才会上他的当,我不该怪你。

“你为了我,还……还给他下跪,我其实很感动,一点也没有看不起你的意思,真的,我,我特别感动——”

虽然说到底彭侯并不是为了她,而是为了死,但楼小禾已经不在意了。

“感动得要哭了?”彭侯忽然出声,楼小禾捕捉到了他话里的笑意。

她去看他的眼睛,果不其然,期待、玩味、甚至于兴奋的神色,每次她快要哭时,他就是这副变态德性。

楼小禾咬牙,硬生生把眼泪憋了回去。

“你身体……还好吗?卓贼呢,怎么不见了?”

“跑了。”

楼小禾错愕:“你就这样让他跑了?去把他抓回来啊,被他吸走的全都吸回来,没道理白白便宜了他——”

彭侯牵过她抵在脸侧的手,漫不经心地搓揉,抚摸,“我不想吸他,很脏,我只想……”

他把楼小禾的手拉上来,微微低头,从掌心,一直到她腕间的疤,细细密密地吻,在那道疤上不轻不重舔了一记,“吸小禾。”

“……”

彭侯盯着她,眯了眯眼睛,“今天怎么这么乖。”

换作平时,楼小禾早就抽手了——抽不抽得动另说——可这会儿,她一颗心又酸又涩,好像还被山间的雾打湿了,变得软乎乎的,无论眼前这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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