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终于把饭吃完了。
因为吃得很晚,肚子也很饿,所以我吃得很干净。几乎一粒米都不剩。
毕竟这么晚了有人还给我做饭,不吃干净感觉不太礼貌。
我刚想站起来把盘子端去洗。
就看到他突然抬腿迈进食堂,指尖轻轻捏着的香烟,垂落在身侧。
走到我身边,伸出一只手直接拿过我的盘子,说,“我来。”
我知道不能跟他这样客气,自己用完的盘子要自己洗的。
但是我偏偏说不出口,也不会拒绝。
张了张嘴,半天都没说出什么话来,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他拿着我的盘子转身大步离去。
一贯的动作实在是快而利落。
食堂有专门供学生们刷洗碗筷的地方,就在后方处。
看他走远了,我连忙也跟着跑过去。
清阳美术机构的措施本来就不好。
墙面老旧,破烂不堪,还有些发霉。
地面还有些不平坦。
因为天太黑,我走过去的时候有些踉跄。
我看到他在大水槽前,长身而立。
嘴边斜斜地叼着烟,低着头认真地洗着盘子。
他头顶的上方,悬着一盏有些暗黄的小吊灯。在深黑的夜里,能看到有不少的灰尘在空中飞扬。
也许光线不太好,将他的清瘦的脸映照得有些半明半暗。
他快速洗着,动作很熟练。
忽而抬眼看到我,他叼着烟,微扬下巴,对我说,“你先等着。”
他快速把盘子洗完,我跟着他往回走。
他单手拎着洗干净盘子,一边快步走着,一边侧头对我说,“外面等着。”
他走进食堂把盘子收拾好后,然后很快又拿来抹布,将我刚才坐着吃饭的那张桌子擦了一遍。
我在外面看着,感到有些不好意思。
自己居然没意识到把桌子先擦了。
我看着他身侧的手,指尖夹着香烟,大步在食堂里走了一圈。
看样子似乎是在检查有什么还要收拾的,或清理好的地方。
他环顾四周,确定好了后,才去将食堂里的灯,窗,所有电源全都关上。
最后才出来关上食堂的大门。
他所有的动作间,快速,利落,也非常熟练。
他弄完好一切后,把烟掐灭丢进垃圾桶,抬腿朝我走过来。
他伸手虚虚地碰了我的肩头,说,“好了,走吧,我送你回画室。”
我当时以为,他是暑假来这里打工,是负责清阳所有的后勤工作。
我培训的期间,只要偶遇地碰上他,也确实总看到他经常在做一些杂七杂八的工作。
电灯泡坏了,他修。
水管破裂了,他修。
空调风扇坏了,他修。
……
我听别人说,他也经常去一间画室,一待就是一整天。
我以为。
他也是个喜欢画画的人,但是因为可能经济困难,没有条件学。
而只能借着给别人打工,用劳动换来能够在画室内旁听的条件。
几天下来,我还发现,除了艺术生们,连老师都对他都敬畏三分。
我以为。
也许他经常在这里打工,待了挺久,是这里所谓的“老人”。
所以大家对他的态度自然不一样。
我那时在努力苦练的结果下,画画终于比起以前有了很大的进步,连老师都经常夸我。
有次他突然来了我们的画室。
我以为。
他平时是随意挑一间他想去听课的画室,而那次,他正好随意挑到了我所在的画室。
但是那天,他这个人好像不太老实。
单手着叉腰,拿着那根长木棍,很随意而慵懒地在整个画室里绕了好几圈。
也在我们一群作画的学生里,走来走去。
而当时的老师也在场,但老师仿佛对此没有一点意见。
就这么随着他这样在画室里,不停地走来走去。
看他到处晃荡,弄得我有点心烦。
那时还暗想。
就不能好好坐下来吗?
而且老师还在这呢,这你也太嚣张了吧……
结果他走在后面,经过我时,停住脚步。
良久,他像是给评价的口吻,居然说,“嗯,画的还行。”
我无言以对。
然后他走了,去看别人的画。
大概有半个小时过去了。
我一直低头专心作画,不知道了发生什么事情。
刚抬头,就猛然见他阴沉着一张脸,持着长木棍,大步走上主讲台。
他发狠甩臂,将长木棍狠狠甩到讲台上。
盯着我们,眼神狠厉,大吼,“我绕着整个画室,转了几圈!也没有看到一张满意的画!”
那次突然感觉到,那是他许多天之后,说的最多的话。
因为在我后来慢慢形成的印象中,他这个人说话向来很言简意赅,不喜废话。
他高高地站在上面,拿着那根长木棍,居然懒懒地把玩着旋转了起来。
冷冽的目光扫视着我们,有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