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言一出,顿时满室皆惊,众人都没想到贾母居然想让黛玉与王珣认干亲,黛玉可是宦门千金,二品大员的嫡女,如今父亲虽然不在了,却也不是寻常人可以攀得上的,认一个农家子做兄弟,实在太过离谱了些。
王夫人与薛姨妈对视一眼,心中各有思量,宝钗含笑听着,面上并无异色,探春姊妹等人也面面相觑,目光中都是疑惑。
众人心思各异,唯有宝玉最是高兴,笑道:“老祖宗这个主意好,林妹妹与板儿最是投缘,成了姐弟就更妙了。”
凤姐素知贾母心意,况且有意讨贾母欢喜,当下也凑趣道:“这可是天大的喜事,这认了干亲,老祖宗便又多了一个孝顺贴心的孙儿了,说来林妹妹与板儿也有缘,站在一处,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亲姊弟呢。”
王夫人看了王珣一眼,心下思忖,这板儿不过一贫家子,再如何聪颖日后前程也有限,况且小时了了,大未必佳,现在不过一个八九岁的孩童,家中无权无势,读书都还要仰仗他们荣府,能对黛玉有什么助力?想到此处便没当一回事,也笑道:“老太太说的是,大姑娘难得与板儿投缘,认了干亲,日后也更亲香些。”
邢夫人更是不理论这些,认不认干亲也与自己无碍,因此只坐在一旁含笑听着。
黛玉却是又惊又喜,她心中本就待王珣如亲弟弟一般,也不在意什么根基门第,心中十分愿意,只是还不知王珣的意思,一时有些犹豫,便看向王珣。
王珣也是十分惊愕,万万没想到贾母忽然兴起了这个念头,他两世为人,又素喜黛玉为人可怜可爱,怜其遭遇,这大半年相处下来两人情分甚好,心中一直将其视若亲妹。
只是他自知出身寒微,入不了贾府中众人的眼,连进贾府读书都是沾了贾兰的光,更遑论与黛玉结干亲,因此犹豫了片刻,道:“能有林姑娘这样的姐姐,是我求之不得的福分,只是我不过一乡野之人,我们家又是寒门小户,恐怕辱没了姑娘。”
王家不过一寻常小户人家,狗儿与刘氏更是乡野之人,怎么可能做黛玉的干亲?
贾母闻言笑道:“你这孩子也太谦了,况且我此番乃是代玉儿母亲认下你,只要你答应,其余的都不是妨碍。”
这次认亲之言并非贾母一时起意,而是私下里已经思量了许久,方有此举。
这半年来她暗中掂掇王珣行事为人,见他不仅天资聪颖,知恩图报,难得的是见识了公府侯门的富贵后却依旧能保持本心,努力上进,毫无攀附虚荣之意,行事有礼有节,进退有度,只这份心性手段,等闲人都及不上。
更难得的是王珣对黛玉十分用心,不仅设法为黛玉调理身体,还时时开解于她,连衣食住行都想到了,便是亲兄弟也不过如此了,因此才动了这个念头。
此举一来是顺了黛玉的意思,二来也是为她找个娘家兄弟依靠。再者王珣也是王夫人的娘家亲戚,如此一来王夫人也不好说什么。
不过贾母也不可能让刘氏与狗儿做黛玉的义父母,思量许久才想出代贾敏收义子的法子来,如此一来即便黛玉王珣结了干亲,也对黛玉的身份无损,于王珣而言也有好处。
王珣迎上黛玉欢喜希冀的目光,心中一软,做了个揖,微笑道:“老太太与林姑娘如此厚爱,是小子的荣幸,只是兹事体大,还须回家请父母示下方可。”
贾母笑道:“这也是正理,你回家便告诉你爹娘,就说是我的主意。”
这点贾母丝毫不担心,王狗儿能将铺子里的生意经营的那样红火,绝不会是蠢人,自然知道好歹,这样的好事不可能会拒之门外。
一时宴毕,众人各自回房,贾母留下了黛玉,又挥退了房中一众丫鬟婆子,方拉着黛玉在身旁坐下,道:“你父母去的早,又无兄弟姐妹,我心中一直担心,如今可巧你与板儿投了缘,我才想着让你们认个干亲,一来你多了个兄弟照应,二来日后每年祭祀,敏儿与姑老爷泉下也能享受香火。”
黛玉听贾母提及亡故的父母,不禁眼眶一红,滴下泪来,哽咽道:“是玉儿让外祖母操心了。”
贾母轻轻拍了拍黛玉的手,道:“这半年来板儿的一言一行我都看在眼里,这孩子年纪虽小,却是个有主意的,事事想的周全,又生的聪明伶俐,日后绝非池中之物,你有了这个兄弟帮衬,我也能放心些。”
她年事已高,顶多只能再护着黛玉几年,若是日后有什么变故,黛玉也有个兄弟可以依靠,不至于孤苦无依。
黛玉听着这话中大有不详之意,心中越发难受,伏在贾母怀中流泪道:“外祖母定会长命百岁,玉儿要一直陪着外祖母。”
贾母闻言微微一笑,将她鬓边的碎发顺到耳后,轻抚了抚她的背,道:“傻孩子,从古至今有几个人能长命百岁的,外祖母活到这把年纪已经是天大的福气了,只盼着能再多活两年,看着你们平平安安的,我也就放心了。”
她自十五岁出阁,从重孙媳妇做起,如今也有几十年了,该享的福也享尽了,唯一放心不下的只有一双玉儿,只希望在闭眼之言能将两人的婚事办了,她在九泉之下也能瞑目了。
却说王珣回到家中,正欲告诉狗儿与刘氏认干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