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却说抄检大观园之后,王夫人日夜悬心,唯恐丫鬟们勾引坏了宝玉, 便趁机将怡红院中的丫鬟清理了一回,那些言行轻薄, 相貌标致伶俐的俱都撵了出去。
晴雯,四儿,芳官等人皆被撵了出去, 晴雯本就心高气傲, 先时风寒未愈,出去后便一病不起, 不过数日便去了。
宝玉听闻后未免伤心了一回,便欲送晴雯最后一程, 想着虽然临终未见,如今且去灵前一拜,也算尽这五六年的情意了。
谁知晴雯哥嫂见她一咽气, 希图早些得几两发送例银, 忙忙的使人进去回了话。王夫人听说是女儿痨死的, 便觉晦气,只命赏了十两银子, 又命即刻送到外头焚化了。
她哥嫂得了银子, 自然无有不肯,急急忙忙催人立刻入殓, 抬往城外化人厂上去了。
晴雯这些年在宝玉房中十分受宠,素日得的打赏不少,也积攒下不少衣裳簪环,约有三四百金之数, 也都被她哥嫂一包袱收了。
宝玉走来时,正巧两人一同送殡去了,便扑了一个空。
宝玉无法,只得复身进入园中。
越想越伤心,便来找黛玉,谁知也不在房里,丫鬟们回说:“往宝姑娘那里去了。”
宝玉又至蘅芜院中,只见寂静无人,一片凄冷,不觉吃一大惊,才想起前日宝钗已搬出去了。
原本热热闹闹的大观园变得愈渐冷清,当初姊妹们结伴起诗社的情景仿佛还在昨日,如今却已物是人非。
宝玉原本就是个喜聚不喜散的,恨不得姊妹们都常伴左右才好,如今见了这番凄冷景象,不免越发伤心起来。
正在伤神,忽见王夫人的丫头进来找他,说:“老爷回来了,找你呢。又得了好题目了。快走,快走。”
宝玉听了,只得跟着出来,去了前院书房了,见了贾政及一干清客幕僚,又做了一回诗词,方回到园中。
仍往潇湘馆来,却见王珣也来了,探春宝钗姊妹等人也都在,正说起迎春定亲一事。
原来贾赦已将迎春许与孙家了。这孙家乃是大同府人氏,祖上系军官出身,乃当日宁荣府中之门生,算来亦系至交。如今孙家只有一人在京,现袭指挥之职。
此人名唤孙绍祖,生得相貌魁梧,体格健壮,弓马娴熟,应酬权变,年纪未满三十,且又家资饶富,现在兵部候缺题升;因未曾娶妻,贾赦见是世交子侄,且人品家当都相称合,遂择为东床娇婿,亦曾回明贾母。
贾母心中却不大愿意;但想儿女之事自有天意;况且他亲父主张,何必出头多事?因此,只说“知道了”三字,余不多及。
贾政又深恶孙家,虽是世交,不过是他祖父当日希慕宁荣之势,有不能了结之事,挽拜在门下的,并非诗礼名族之裔。因此,倒劝谏过两次。无奈贾赦不听,也只得罢了。②
探春皱眉道:“听说那孙家不过是爆发之家,年纪又大了二姐姐十余岁,大老爷怎会同意这样一门亲事?”
黛玉也蹙眉道:“也不知对方品性如何。”
宝钗摇头道:“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大老爷既已定下,也不是我们能置喙的。”
宝玉却未曾会过这孙绍祖一面的,只是不愿迎春出嫁,叹气道:“好好的清净洁白女儿,做什么要嫁给那样的臭男人!”
王珣想起原著中迎春的凄惨结局,不禁暗暗叹息,迎春虽为人懦弱,但为人温柔善良,他实在不忍这个可怜的女孩子最后落得被家暴致死的下场。
只是他是外人,无法扭转贾赦的想法,只能试一试曲线救国,低头沉思片刻,顿时计上心来,轻咳一声道:“这孙家大爷我倒是略有所闻,还曾有过一面之缘,恕我直言,只怕不大妥当。”
众人听了皆是一惊,忙道:“怎么不妥?”
王珣故意皱眉,做出一副为难的样子,迟疑了片刻方道:“当初我与一位同窗好友正在酒楼吃酒,谁知遇上孙绍祖醉酒伤人,可巧我那同窗祖籍亦是山西大同,与那孙绍祖正是同乡,据说此人性情暴烈,又好赌酗酒,在家乡时便屡次与人争斗,当初还曾强抢良家女子,逼死了人命,也正是因此,才一直没有人家愿意将女儿许给他,拖到年近三十还未成婚。”
众人听了都大惊失色,探春霍然站了起来,咬牙道:“不行,二姐姐断不能许给这样的人家!”
宝玉也没想到孙绍祖会是这样的人,顿时白了脸,焦急道:“这可如何是好?”
黛玉攥紧了帕子,道:“咱们去求老太太,如果老太太开口,兴许还有挽回的余地。”
唯独宝钗十分冷静,沉吟片刻,向王珣道:“板儿,此事事关重大,你方才所言可属实?”
王珣点头道:“此言句句属实,这样的话我也不敢凭空捏造。”这逼死良家女子的话虽是他编出来的,但孙绍祖其人残暴好色,所作所为绝对比这还要残忍,一查便知,因此他丝毫不心虚。
宝钗闻言,神色也有些凝重起来。
探春行事最为果断,当即道:“事不宜迟,我们这就去告诉老太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