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静王妃猜了许多人, 却万万没想到竟是林海之女。
容嬷嬷也吃了一惊,道:“竟是前任盐课林大人的千金?”
想起当年贾太君八十大寿,她跟随王妃去贺寿, 当时便曾见过黛玉一面,风流袅娜, 气度超逸,当真是神仙一般的人物,听说还读书识字, 文墨极通, 也怪不得王爷惦记。
北静王妃蹙眉许久,道:“这林姑娘是闺阁千金, 不见外男,王爷又从何知晓?”
小六子嗫嚅了片刻, 道:“上回荣府老太君亡故,王爷曾亲自前往祭奠,当时碰巧灵堂失火, 各人都忙着救火, 王爷也是避出去时才无意间遇上了林姑娘。”
北静王妃嗤笑一声, 道:“怪道那两天王爷一直往贾府去呢!”又想起水溶与宝玉交好,心下便有些明白了, 道:“只怕并不止是那次, 那贾府的宝玉常与王爷往来,想来王爷先前便从这宝二爷口中知道了些, 才这般上心。”
小六子闻言顿时低了头,不敢言语。
北静王妃沉吟片刻,又问道:“你这些日子打探到了些什么?王爷可曾再见过林姑娘?”
小六子忙摇头道:“林姑娘是闺阁千金,王爷如何得见, 这些时日也不过叫奴才打听林姑娘喜欢看什么书,爱吃什么顽什么,在那府里有没有受委屈,其余的并不让奴才多问。”
北静王妃越听越心惊,王爷素日虽温柔,却从未对哪个女子这般上心,事事想得如此周到妥帖,皱眉沉吟片刻,疑惑道:“既如此,王爷怎么不纳了她进来?”
小六子觑了北静王妃一眼,小声道:“王爷说不可亵渎了林姑娘,况且,况且贾府的宝二爷与林姑娘自幼一处长大,王爷不愿……不愿夺人所爱。”
容嬷嬷听了也低声道:“老奴先前曾隐约听说,这林家姑娘自幼与那贾府的宝二爷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先时贾府老太君也有意促成姻缘。”
北静王妃闻言微微冷笑,既然不愿夺人所爱,那如今这番行事又算什么?
众人见北静王妃神色不好,一时都不敢说话。
沉默半日,北静王妃方道:“你暂且下去,今日之事不许在王爷面前透露半分,否则要是走漏了风声,唯你是问!”
兴儿赶忙答应道:“王妃放心,奴才出去提一个字儿,必不得好死。”
北静王妃又道:“我什么时候叫你,你什么时候到,王爷那边有什么动静也即刻来回我!”说罢摆手令小六子退下。
小六子忙答应几个“是”,抹着汗退出门来。
北静王妃越想越气,歪在枕上,只是出神,容嬷嬷见状,向大丫鬟红杏使了个眼色,红杏会意,当即带着丫头们悄悄都出去了,房中一时只剩容嬷嬷与北静王妃二人。
容嬷嬷轻轻与北静王妃按揉太阳穴,道:“王妃当心身体,别气坏了身子。”
北静王妃苦笑一声,道:“嬷嬷方才也都听见了,如今这件事,究竟该怎么着才好。”
容嬷嬷道:“王妃不必着急,我想着这不过是王爷一厢情愿,那林姑娘先前咱们也是见过的,性子清傲,又是书香门第家的千金,未必愿意给人做小。”
北静王妃摇头道:“她愿不愿意有什么用,王爷的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看着随和,实则再执拗不过,只要认准了的事谁也劝不了。
我与他做了这么多年的夫妻,还不曾见过对谁如此用心,如今他对林家姑娘这般心心念念,若不能遂愿,只怕轻易不会干休。”
说到此处,北静王妃心中越发气苦,人人都道她嫁了个好人家,夫君身份尊贵,相貌俊秀,性情又好,然而只有她自己才知道,王爷看似温柔体贴,其实对谁都是一样,后院姬妾皆雨露均沾,并不偏爱谁。
以往她也不曾在意,她儿女双全,王爷待她又向来敬重,后院中从未有人越过她去,然而今日得知了王爷对林家姑娘的那般上心,心中不由得酸涩万分。
容嬷嬷听了皱眉思索片刻,方道:“这俗话说妻不如妾,妾不如偷,偷不如偷不着,这话糙理不糙,王爷只不过不得到手,才念念不忘。
依老奴看,与其叫王爷这样心心念念的惦记着,闹出事来,不如王妃趁早开口,将人弄了进来,一则显得王妃大度贤惠;二则放在眼皮子底下,总比在看不见的地方强。”
北静王妃听了只不言语,许久方道:“这人还未进门王爷就这样神魂颠倒,若是叫她进来,岂不是没有我站脚的地了。”
老嬷嬷忙道:“王妃不必担心,那林姑娘不过是一孤女,父母双亡,如今也只贾府这一门亲,不足为惧,若是进了府里,至多也不过是侧妃,无论如何也越不过王妃您去。
况且说句冒犯的话,男人本性皆是贪新厌旧,哪一个不是三房五妾,今儿朝东,明儿朝西?娶一个天仙来,也不过三夜五夜,也就撂在脖子后头了。
王爷也不能免俗,如今是不得到手,才心心念念,等真正到了手,不过新鲜两天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