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了一回话, 王珣因明日回国子监,还要收拾东西,略坐了坐便回房了。
这厢王珣才走, 紫鹃便回来了,跟着的婆子也将带回来的东西捧了进来。
紫鹃便将巧姐等人的话说了, 又打开两个包袱与黛玉过目,道:“巧姑娘与平姐姐做了两身衣裳,袭人与麝月也做了好些针线, 托我带回来给姑娘。”
众人看去, 只见一个包袱里是几双绣花缎鞋与荷包、丝帕、络子等针线活计,十分精巧, 另一个包袱的两套衣服料子只是普通绸缎,但做工十分精细, 花样也新鲜别致。
估计是考虑到还在贾母孝期,不论是衣裳鞋袜还是荷包帕子,颜色也都是以月白、湖蓝、鹅黄、藕荷色等淡雅之色为主。
香菱拿起一双白色掐银线绣蝴蝶的缎鞋细看了一回, 忍不住道:“好精致的针线, 只怕费了不少功夫。”
紫鹃一眼便认出是袭人的针线, 不禁叹道:“听说如今那府里已请不起针线上的人,差不多的针线活计都是奶奶姑娘们自己做。”
黛玉闻言, 微微一叹, 道:“难为她们费心了,好生收着罢。”
紫鹃答应着, 当即与香菱将东西收拾妥当,又将带回来的点心摆了碟子。
如今天气寒冷,众人也懒怠出门,都围坐在火盆边烤火嗑瓜子儿。
此时火盆中木炭烧得通红, 房中暖意融融。
雪雁一时心血来潮,烤起馒头来,紫鹃也来了兴致,卸了腕镯,取了几个芋头扔在火炉上烤,不多时便香气四溢。
众人吃得香甜,黛玉看着有趣,也吃了一小个,正热闹着,忽听屋顶噼里啪啦声响,接着外头的小丫头们叫道:“哎呀,下雪了——”
众人闻言都看向窗外,只见半空中一片片小雪花飞扬落下,夹杂着粒粒的雪珠儿。
雪雁等人都高兴得不行,跑到廊下接雪花顽。
紫鹃不禁笑道:“鸳鸯姐姐还不回来,难不成出去一趟给冻在路上了?”
香菱正要说话,便听帘外一个带笑的声音道:“你又在背后念叨我什么呢。”
说罢便见鸳鸯掀帘进来。
紫鹃闻言顿时笑了,道:“真是说曹操曹操到,我只当你还没回来呢。”
鸳鸯解下斗篷交给小丫头,掸了掸身上的雪花,又搓了搓双手,呵了口气道:“薛姨太太拉着吃午饭,宝姑娘也苦留,我推辞不过,只能吃了饭回来,谁知这天儿也变得忒快了,走到半道便下起雪来,出门一趟人都快冻僵了。”
黛玉忙叫小丫头去取姜汤来。
香菱也笑着让出身边的位子,道:“姐姐快过来烤烤火,暖和暖和。”
鸳鸯方在火盆边坐下,又喝了姜汤,待身上暖和了些,方命人将从薛家带回来的回礼给黛玉过目,不过是酒水吃食绸缎等物,不需赘述。
到了次日,雪越发大了,鹅毛大的雪花纷纷落下,如搓绵扯絮一般,不过半日,地面上便覆上一片银白。
小丫头们也不畏冷,在院中嬉笑着堆雪人。
黛玉立在廊下看了一会,眉间却忍不住掠过一丝愁意,若明日还是这般大的雪,只怕出不了门了。
紫鹃才去厨下传了话,来到黛玉屋里伺候晚饭,见状吓了一跳,忙回房取了件鹅黄色缎面银鼠斗篷与她披上,道:“这会子冷的很,姑娘怎么反而站在这风口里,仔细受寒。”
黛玉无奈一笑,道:“我如今身子都好多了,哪有这般娇嫩。”
紫鹃道:“小心无大错,姑娘的身子可不是闹着玩的。”
黛玉也知道她是关心自己,只略站了站,便回房了。
一时吃过晚饭,众人各自梳洗歇下,一宿无话。
黛玉心中有事,夜间也不曾睡踏实,次日一大早便醒来,掀起帐子一看,虽然门窗尚掩,只是窗上光辉夺目,忙披衣起来,揭起窗屉,从玻璃窗内往外一看,只见两个婆子正在扫雪,踩的咯吱作响。
院子里满地银白,地上的雪下的将有一尺厚,白茫茫一片,四面粉妆银砌,唯有院中几株红梅,如胭脂一般,映着雪色,分外显得精神。
好在今日没有再下雪,反倒晴了起来。
香菱与紫鹃进来伺候黛玉梳洗,黛玉便问道:“外头的情况如何,可能出行?”
鸳鸯正在外间看着小丫头们摆饭,闻言忙笑道:“才朗月打发人进来传话,说因临近年关,道上车马行人极多,雪深路滑,唯恐出事,五城兵马司的人已经将城外官道上的路都清理出来了,姑娘不必担心。”
黛玉闻言方放下心来。
一时梳洗妥当,因今日祭祀,黛玉打扮的十分素净,头上都是素白银器,只鬓边簪了一朵白色绢花,身上穿了件月白缎子袄,外罩湖蓝色哆啰呢掐银线的银鼠褂子,下面是白绫素裙,月白掐银线鹿皮小靴;越发显得肤白胜雪,眉目如画,俏丽若三春之桃,清素若九秋之菊。
紫鹃又取一件月白羽绉面白狐狸皮的鹤氅与黛玉披上,罩上雪帽。
香菱看了一眼窗外的天色,又将黛玉素日用的一个画珐琅开光小手炉取来,拿着小铜火箸儿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