旺,那帕子与香袋沾火就着,瞬息之间便已烧去了大半。
不过片刻,便烧成了灰烬。
雪雁早已目瞪口呆,看着黛玉,又看看火盆,嘴唇蠕动了一下,到底不敢多问。
黛玉却仿佛用完了力气,歪在榻上懒怠动弹。
鸳鸯见状微微叹了一口气,拉着雪雁轻手轻脚退下去了。
经此一事,黛玉彻底绝了念想,也断了病根儿,精神反倒清爽了许多,一日好似一日。
鸳鸯等人初时还以为她是不欲叫众人担心,强颜欢笑,后来见她饮食如常,每日一觉睡到天明才醒,精神极好,闲了便看书临帖,或去园子里逛逛,偶尔还赋诗一首,才相信她是彻底放下了,不由得都松了口气。
紫鹃见黛玉这般,心中也放下了一块大石,她这病泰半都是心病,一旦放宽心思,这病也就渐渐痊愈了。
这日服侍黛玉睡下,雪雁上夜,鸳鸯便回房梳洗毕,正宽衣卧下之时,忽听见一阵轻轻的叩门声,接着紫鹃的声音响起:“鸳鸯,你睡下了没?”
鸳鸯微微诧异,忙披了件红绸小袄,匆匆过去开门,道:“这么晚还不睡,可是有什么事?”
紫鹃微微一笑,道:“睡不着,过来找你说说话儿。”
鸳鸯忙让了进来,两人在炕上坐下,鸳鸯便欲倒茶,紫鹃忙止住了,道:“这会子都夜深了,就不吃茶了。”
鸳鸯闻言便笑道:“不吃茶也就罢了,只是你这会子究竟又是为什么事烦心,连觉也睡不着了?”
紫鹃闻言叹了一口气,道:“还不是姑娘的事,我瞧着姑娘自当初回过来后便变了好些,这回经了宝玉这事,越发心如止水,竟有些悟道的意味了。”
鸳鸯一听便知道她在担心什么,顿时一笑,道:“你是担心姑娘会同四姑娘一样去出家?”
紫鹃眼含忧虑,叹气道:“你没瞧见前儿姑娘去看四姑娘的情景,两人一处论经参禅,十分投契,那模样容不得我不担心。”
鸳鸯却不以为意,道:“不提姑娘有没有这个意思,便是真要出家,也没什么不好。”
紫鹃闻言一呆,道:“这……这如何使得?”
鸳鸯淡淡一笑:“怎么使不得?难道姑娘家就非得嫁人不成?咱们都是打小在府里长大的,后宅之中的争斗难道还见的少了?
做姑娘时何等自在,一旦嫁了人,便再也不得自由,要操持一家子吃穿住行,伺候公婆,还要贤惠大度,帮着丈夫纳妾纳丫头,照料庶子庶女。
命好些呢,能得些正房的体面,若命不好,遇上那宠妾灭妻的混账人,一辈子都要受尽委屈。
这样的日子,有什么趣儿?那还不如出家呢,至少还能落个清静。”
紫鹃早已听得呆住了,她素来循规蹈矩,何曾听过这样大胆的言语,直过了半晌才回过神来,怔怔道:“这些都是你自己想的?”
鸳鸯点了点头:“是我自个儿瞎琢磨的,横竖这会子没外人,我也不怕你笑话,我这辈子是打定主意不嫁人了,只一心服侍姑娘,出家也好,出阁也罢,姑娘去哪儿我便去哪儿。”
紫鹃本是操心黛玉终身,听了这番话,犹如醍醐灌顶,心内忖度半日,道:“我倒劝人不必瞎操心,我自己才是瞎操心呢!还不如鸳鸯见事明白,姑娘经历了这许多事,受尽委屈,嫁不嫁人有什么打紧,日子过得舒心才是正理。”
想到此处,便向鸳鸯道:“你说的是,倒是我糊涂了,从今以后,我尽我的心服侍姑娘,其余的事全不管。”
横竖这些事,黛玉自有主意,再不济还有大爷呢,也轮不到她一个丫头操心。
二人又说了些闲话,不觉夜深,鸳鸯方自回房。
却说另一边,王珣在平安州住了七八日,羊毛作坊的事都由延宁郡王接手,用不着他操心,见诸事已了,眼看着就要进腊月了,便命人打点行囊回京。
青儿虽舍不得,但也知道不能久留,只得打点行装,又收拾了好些吃食衣物,采买了当地的各色土仪带回去给刘氏黛玉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