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平饭店门口,几名迎宾于门口整齐排列,天寒地冻,寒风呼啸,但训练有素的服务员脸上笑意依旧盎然。
等了一小会,有车驶来,领头之人笑着上前拉开车门,尊敬道:“纪老先生,欢迎。”
紧随其后的车上陆续有人下来,纪云深上前扶了一把,“爷爷,慢点。”
纪老先生手中拐杖握得很紧,显然有些局促不安的紧张,“确定了吗?那纸鉴定书,是真的?”
纪云见一侧挑眉,嘴角勾起一抹吊儿郎当的笑意,打着哈欠,一副兴致缺缺的模样,“爷爷,您这两天,这话问了上百次了。”
纪老先生叹了口气,眼中黯然,“都过去十几年了,这孩子在外边,肯定吃了不少苦。”目光转向纪少诚,霎时雪亮如刀,“当年如果不是你没照顾好他,然然会失踪这么多年?”
纪少诚跟在身侧,一言不发。
父子两个因为这事总不欢而散,纪老先生因为纪少诚当年叛逆之事仍耿耿于怀,这么多年眼看他心血付之一炬,后继无人,对纪少诚的成见越发深刻。
纪云深劝道:“爷爷,纪先生这么多年一直奔波在外,想必更急,咱们首要的,还是先看看人。”
纪老先生叹了口气,阖眼,拐杖重重戳在地面,抬脚朝房间走去。
来这之前,他们也仅从照片视频上粗略了解过纪然,眉目之间,确实有当年纪然的影子。
陆北川约纪家人在和平饭店见面,原定于晚上八点,但纪老先生坐立难安一整天,怎么忍得住,提前了一小时到,在饭店房间内,将纪然小时候爱吃的菜点了个遍。
陆北川带着纪然临出门前,收到了饭店方面的信息,表示纪老先生已经到了。
这段时间,网上关于纪然的风言风语甚多,负面缠身的纪然被勒令不许出门,以防发生意外。
而今天,陆北川却通知他说,今晚带他前去赴宴。
一路上,陆北川显然有话要说,可似乎在纠结着该怎么开口,犹犹豫豫,没有一分一毫往日的果断,倒是纪然佯装不解,问道:“陆哥,到底什么事?”
陆北川凝眉,决定和盘托出,“你还记不记得,当年我是怎么找到你的?”
“孤儿院。”
“你在孤儿院长大,难道就没想过自己的身世?”
纪然沉默,双唇抿成一条直线,抗拒的神色,显然不想回忆。
“当年你四岁走丢,音信全无,线索全断,我也是查了好多年,才查到你被人送进了这家孤儿院,幸好你还是用的纪然这个名字,否则,我也不可能这么快就找到你。”
纪然越发不明白了,眉心微拧,“陆哥,你……什么意思?”
陆北川沉了口气,看着他,眉目认真,“上次,我带你去做亲子鉴定,结果出来了,你确实是纪少诚的儿子。你姓纪,叫纪然,你的爷爷叫纪文中。”
纪然一向冷若冰霜,向来没多少表情的脸上,此刻却大惊失色,“纪文中?!”
“是,就是你想的纪文中,纪老先生。”
“怎……怎么可能呢!”
陆北川理所当然将他的慌张失措看成了不可置信,他攥住纪然的右手,安抚道:“你别害怕,你和纪少诚是父子关系,当年你三四岁,不记得也很正常,纪家人现在就在和平饭店等你,我带你去见他们。”
纪然敛眉,将目光望向车窗外,之前他将那纸亲子鉴定丢进了碎纸机,可他也知道,纪家与陆北川的偏爱,对他而言,有多重要。
所以,他伪造了一张亲子鉴定的结果,放在了陆北川的书桌上。
——纪少诚与纪然为父子的概率为999999%。
“陆哥,会不会……会不会是医院弄错了?”
“不会!”陆北川一口咬定,“鉴定不会出错,而且当年我也清楚的问过孤儿院的院长,你就是纪然。”
“所以,这些年你对我好,是因为你早知道我是纪然?既然你知道,那这些年你为什么不说?”
为什么不说?
陆北川微微出神。
他不想让纪然知道自己的身份,因为一旦说了,他就再也没机会和资格,与纪然这么亲密的接触,和纪然在一起,变成成为不可能的奢望。
在这个不太宽容的社会,纪家,永远不可能出现同性的传闻。
“你在怪我?”
纪然一愣,脸上情绪极其不自然笑道:“没……”
车缓缓停下,有服务生前来拉开车门,陆北川带着心不在焉的纪然,一路朝包房走去。
到门口,纪然忽然拉住了陆北川的衣袖,迎上陆北川疑惑且鼓励的眼神,他倏然就把手松开了。
既然鉴定结果已经出来了,白纸黑字,就算再怎么不可能,也已经成了定局。
推开门,灯光刺眼,纪然下意识闭上了眼睛,等再次睁开时,饭桌上有个精神奕奕的老人家站了起来,比之以往从新闻中听到的名字,现场见到的冲击力更大。
陆北川却是毫不怯场,昂首挺胸,“老先生,我把纪然给您带过来了。”
纪然看着眼前的纪老先生,头脑里嗡嗡作响,仿佛丧失了说话与行为能力,呆愣愣站在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