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下时,这个男人却再也站不起身,蜗居一角。
即使他杀敌的功勋满身,别人也只会叹一句:可惜了,若是平定侯世子未出事……
又怎么轮得到他霍成骁名动京城。
霍云生抬眸回望过去。
无声的硝烟弥漫。
见霍云生来,平定侯连忙起身,“喻之怎么来了?今日身体可还好?”
喻之,便是霍云生的字。
见平定侯对霍云生的看重,又对比自己狼狈的一身,霍成骁垂在身旁的双拳紧握。
许氏没有儿子的这种隐忍,扑身过去,捶着平定侯哭,“你心里眼里还有我娘俩吗!”
周围婢女小厮纷纷低头,装聋作哑。
平定侯被她哭得心烦,又有霍云生在旁,只得僵着嗓子问,“喻之找来是有何事?”
见这个时候了,平定侯也只看得见一个霍云生,许氏哀嚎一声,以帕捂脸,心死离去。
霍云生垂下眼眸,“有事需与父亲商谈。”
平定侯一听,哪里还顾得上霍成骁,连忙带人去了书房。
离开前狠狠瞪着霍成骁,“你给我老实跪着反省!”
霍成骁收回注视母亲背影的视线,闻言冷嗤。
平定侯虎目一瞪。
如若不是担心耽误了霍云生的时间,平定侯早便上前给霍成骁这个不孝子一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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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书房。
原本一脸煞气的平定侯瞬间敛了戾气,撩起衣袍,朝霍云生叩首行礼。
“小儿不知殿下身份,老臣定会好生教导,望殿下不记小儿罪过。”
平定侯深深伏地,跪拜在男人面前。
霍云生起身,将其扶起,“吾未放在心上。”
如果霍成骁身上没有与浅若的婚事,霍云生都不会在意这个“二弟”。
甚至会因为平定侯的原因,对其宽容几分。
平定侯一脸忐忑地起来,站到一旁。
然而静立良久,都不见动静。
就在平定侯斟酌着要不要主动开口时,男人不咸不淡、仿佛只是随口一问。
“为何突然向宋府提亲?”
平定侯是个实打实的武将,忠心耿耿的保皇党,要他上阵冲锋使兵法,平定侯犹神兵天降。然而叫他使些弯弯绕绕,他便不愿动这个脑筋。
他一直坚持,和上位者谈话,还是老老实实好。
故此,平定侯选择将疑惑埋在心底,老实回复。
“殿下您也知道,臣是个大老粗,一向敬慕宋太傅。臣有个儿子,宋太傅有个女儿,两人又年龄相当,这不是……”
平定侯越想越有理,然而霍云生的眼神越来越幽深,气氛沉甸甸的,平定侯就算再大老粗,也隐约明白其中意味。
霍云生尚不知自己身世时,就已经老成持重,知晓身世后,更是深思远虑,轻易不动声色。
这番作态,显然是霍云生在提醒他。
平定侯脑海里闪过某个荒诞却又在情理之中的念头,心下大惊。
事实的确如他所想。
霍云生再次开口,满口仁义道德,煞是正经。
“整个京城都已知,侯府与宋父结为两亲。天子赐婚,一言以驷马难追,怎可随意更改?现今意外频出,宋家女为了救吾,众目睽睽之下与吾相拥。若此时退婚,恐宋家女再难觅良人。”
这番话,着实不要脸了。
如果没有平定侯府和他,宋家清流之女,还愁一个婚事?
满口仁义道德、冠冕堂皇。
说着说着,自己都说不下去了。
平定侯小心翼翼地抬头觑了眼,见霍云生一副强作镇定的毛头小儿状,心下好笑。
他的亲子现在去向不明,也许是移情,也有为臣者的忠心,说句大不敬的话,他是真将霍云生当儿子看待。
而霍云生随他上阵杀敌时,甚至为了救他差点丢了命。
总之,平定侯对霍云生的感官复杂得很。
平定侯试探道,“宋家女贞顺自然,品行端正,秀外慧中,可担东宫正妻位。”
霍云生颔首,语气与有荣焉,“自然。”
平定侯微微一愣。
“陛下与宋太傅……”
霍云生垂眸,“吾去谈。”
三伏天的温度,平定侯却感觉有冷汗从额前淌过。
宋老弟这回是真要和他拼命了!
又想到霍成骁,心底深深叹气。
有眼不识金镶玉。
罢,儿孙自有儿孙福,栽了跟头才懂磨平棱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