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自己的手心,那里躺着一片纯白色的羽毛。
她呼吸急促,从沉睡中苏醒,发现自己躺在一副棺材中,所见之处都是一片黑暗。恐惧感和窒息感扑面而来,她忍住恐惧,颤抖着声音呼唤老板的名字:“昔拉。”
棺椁被缓慢推开,映入眼帘的是透蓝的天空,还有落满整个视线的雪。纯白的雪花飘飘荡荡地落下,就如同新娘华贵侈美的婚纱上繁复不绝的花瓣纹路绽放在巨大裙摆之上,又好像春日墙头灼灼盛开的白色花朵,肆无忌惮地开遍整个春天。雪花儿甚至趾高气昂地落在虞窈黑色的睫毛上,霸道地赖着不走,将整个世界幻化成了银白色的空旷原野。
虞窈呼吸间是带着冷意的清凉空气,其中还夹杂着雪杉的气息,她露出了一个浅浅的微笑,还有心情开玩笑:“地狱什么时候变成这样了?”
昔拉没好气说:“如果你想,它随时都可以变成这样。”
“那地狱的经济要停滞了,玛门肯定会恨死我。”虞窈看向他。
昔拉抬起眼皮和她对视,俊美的脸上面无表情。他坐在她的棺材旁,也不知道坐了多久。似乎是感到无聊,他的手上有一个圆圆的雪球,圆润可爱。
“老板,你在玩打雪仗吗?”虞窈努力抬起无力的身体,将胳膊搭在棺椁边,借着棺椁的力靠着。哇,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原来昔拉不是在做雪球,而是在做雪人。他的周围摆满了形态可爱的雪人,雪人的头上甚至还带着红色的圣诞帽。
“好可爱啊!”虞窈赞叹道,“这下子玛门肯定不会怪我了,因为可以靠叫卖雪人赚钱。”
她想到一首歌,便轻柔地唱了出来:“Cause I\'m Mrs.Snow \'til death we\'ll be freezing~”
她的声音悦耳动听,是在枝头婉转歌唱的夜莺。她看着雪人,脑洞大开:“如果雪人会唱歌,肯定有很多人买。”
昔拉没有说话,将她一切奇怪的脑洞都归结于在棺材里待久了。
虞窈突然无厘头问道,“老板,你知道雪人怎么唱歌吗?”
昔拉轻轻摩挲着雪球,微抬眼看她,说:“我知道雪人怎么叫的。”
“?”虞窈刚想说什么,就感觉脸上传来透骨的凉意,她措不及防被冰到了,下意识轻呼了一声:“啊!”
昔拉将贴在她脸颊上的雪球拿开,一边给雪球捏胳膊一边平静说:“雪人就是这样叫的。”
“……”
“可是按照故事发展,我不应该是雪人。”虞窈玩够了,开始冷静分析自己的处境,心里有点奇怪,“我应该是死人哎。”
她摸了摸自己的心口,虽然心跳缓慢,但确实也在跳动。她遇到了麻烦,便真诚地提问自己的上司:“我怎么还没死?”
昔拉给雪人戴上红色的围巾,说:“因为你的心没有被刺穿。”
虞窈骂道:“那群玩家真是废物啊。枉我还喝了那么多酒,难受死了。”她不清楚的是,捕猎计划是因为昔拉的加入才中道崩殂。
“难道再给他们一次杀我的机会?”虞窈将脑袋枕在胳膊上,歪头看昔拉,耍嘴炮,“烦死了,真想把他们全都杀了。”
她虽然嘴上说得吓人,但却顶着一张娇俏甜美的脸蛋,杀伤力大打折扣。
“算了算了。我先睡啦,有事等我死了再说。”虞窈自暴自弃,躺回棺材里。她甚至将双手交叠摆在胸前,只想变成一具安静地、不被打扰的尸体。
昔拉从自己的翅膀上拔下一根羽毛,羽毛墨黑发亮,养得很好。一片雪花落下,黑色的羽毛变成一朵带着尖刺的玫瑰。
“虞窈。”昔拉轻轻呼唤她的名字。
佛经说:一刹那为一念。虞窈睁眼的那一念,玫瑰的尖刺深深插进她的心脏。一寸一寸,夜莺鲜红的心血缓慢地流入玫瑰枝叶上干枯的经脉,被鲜血浸染的玫瑰在白雪里怒放。
无法忽视的钝痛让虞窈的嘴角忍不住溢出鲜血。她听到了凯瑟琳藏在灵魂深处的声音,凯瑟琳就是那只为了虚假的爱情而死去的愚昧夜莺。也直到这一瞬,凯瑟琳的灵魂真正停留在了虞窈身上。
死亡是另一种新生。再次睁开眼时,虞窈会替她完成任何事情。
昔拉将怒放的玫瑰放置于虞窈的脸旁,他的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是比天使赞歌还要温柔的存在:“好梦。”
濒死的虞窈面带满意的微笑,在踏入死亡世界前留下最后一句真心遗言:“谢谢,我很喜欢那棵圣诞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