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浔之余她称得上是陌生人了,他们之间有太多越不去的坎儿,即使他试图与她冰融,她也没有再想回过头,她收到沈浔送来的那十多个礼盒时是有感触的,她容易心软,她不想心软,她以为不见沈浔是最好的。
沈浔即将袭爵,他在户部担职,未来前途似锦,他若能按部就班的任职,以后不一定比荀琮差吧,可他这会儿跑进宫里,这乌漆麻黑的,她也不知道他怎么进的宫,她记得傅音旭刚刚有说,有人来接应她,那沈浔是特意进宫来救她的。
她仰头看人,天儿太黑了,她连他的脸也看不清,但在这宫里听见沈浔的声音竟让她异常心安,她想着,这次出宫后,她就跟沈浔冰释前嫌,只要他不想着再把她偷偷抓走,还、还说什么她是他的鬼话,她也还能勉强跟他说两句话的。
沈浔察觉她软化,极快的把她嘴巴松开,不远处的人影窜动,他们不能在这里久呆,时候长了那边会反应过来,到时候他们就跑不掉了。
这时候没有什么男女大防可言,沈浔拉着她的手逆行在梅林中,
沈清烟在这一刻像是回到了年幼,那天是沈浔七岁的生辰,祖母给沈浔送了一只鹦鹉,鹦鹉会说话,见到沈浔的第一句话是,“你也被关在笼子里吗?你有些像我。”
人怎么能像鹦鹉呢?当时听到鸟语的众人都哈哈大笑,尤其是沈清烟,傻笑的厉害,当然被沈浔给狠狠瞪了一眼。
那天黄昏,沈浔一手提着他的鸟笼子,一手拽着她,他们在府里跑啊跑啊,跑进了一片松林里,他们停在林深处,沈浔把鸟笼子塞给她,虎着一张小脸极傲气道,“你笑的最厉害,你有本事把它放了吗?”
当时的沈清烟进府两年,被大姐姐带着跟府里人都玩熟了,嫡母待她不差,也养出了小孩子的娇气,经不得激将法,她嚷嚷着放就放,把鸟笼子给打开了,鹦鹉飞出鸟笼,盘桓在松林中,说着不伦不类的人语,“爷自由了!爷自由了!”
两个小孩仰着脑袋哇着声看那只鸟越飞越高,最后飞出了林子他们再也看不见,他们互相看了对方一眼,极有默契的决定明日一天不会相互看不顺眼,他们手牵着手走出林子,然后就被找来的刘嬷嬷给带回去,笼子里的鸟是沈清烟放走的,沈清烟挨了一顿打,沈浔在边上看着。
他们的默契也在这顿打里忘干净,沈清烟气他不站出来帮她说话,害的她被祖母打,他还搁旁边看着她被打,就像他生辰那天,她笑他像鹦鹉。
他们又互相看不顺眼起来,吵吵闹闹长大了,越长大越互相看不顺眼,最后他变得不再像她的五哥哥,她被赶出家门,他们成了仇家。
现在他们又能像小时候一样手拉着手奔跑在林子里,没有那么多的不得已,也没有彼此的看不顺眼,他们还是能回到小时候。
他在这暗色里为沈清烟辟出了一条小道,沈清烟没有挨到任何树枝桠,但耳边可听见细小枝桠断声,大抵是他个子高,他先被枝桠给戳到,然后断了,她在后面走就舒坦的多,她努力想看清他,隐约可看清一个黑影轮廓,他长高了,比去年、前年、以前的每一年都高,肩膀宽阔,有成熟男人的样子。
沈浔比她大五个月,她二十了,沈浔也二十了,在大雍,二十要行冠礼,不知道他行冠礼了没有。
沈清烟鬼事神差的问了他,“你行过冠礼了吗?”
跑动的背影滞了下,压低着声道,“你出去再说话。”
沈清烟方觉得自己不合时宜,这逃跑路上还有心思想东想西的,这不是拖人后脚吗?她赶忙加快步子跟在他后面,两人穿过梅林,在梅林后的一条小道上停下,小道边坠着一个灯笼,刚好能让人瞧清楚路道。
沈清烟有些喘不过气,手扶着腰一直呼气,她自有孕来鲜少敢乱跑乱动了,今晚她几乎没有歇下来过,即使在林子里已经算很慢的跑着了,她仍吃不消,待她缓过劲,才察觉出沈浔的视线盯在她肚子上,其实她的娃娃才两个月大,不显怀,外人是看不出来她有孕的,但她还是下意识的伸手挡肚子。
沈浔转过眼,紧闭着唇,目视着远处,这里也不能呆太久,他们得速速出内廷。
他俯下腰,“我背你。”
他不是没背过沈清烟,他们很小的时候,沈清烟每回被祖母罚了,都是沈浔背回小院子里的,沈清烟会趴在他的背上,用两只小手抱着他的脖颈,然后小下巴抵在他肩头,跟他说。
“谢谢五哥哥。”
乖巧又可怜。
沈清烟知道不能耽搁,她也不推拒的趴到他背上被他背起来,她现下是女人,怀里怀着娃娃,以后是顾明渊的夫人,她得懂些分寸,不能跟别的男人太亲近,她没敢抱他的脖颈,两只雪秀的手只搭了手指在他肩头,她甚至和他的脊背稍微拉开一点,但她也在他耳边悄声道,“谢谢……你。”
没有五哥哥了。
沈浔背着她走在小道上,她不重,她一直很轻,以前当她是男人,这样的个子、身体根本不够看,不仅祖母、沈宿嫌她没有男子气概,就是府里的孩子也嫌她个儿矮,性格窝囊,后来得知她是女人,方明白自己错过了什么,如今她被他背在身上,是两个人,他背着两个人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