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芙拉从魔法部返回圣芒戈时,已经是后半夜。忒修斯一直在走廊中,直到泰贝莎脱离危险。
她向他表达自己的担忧:“我想让泰贝莎住到医疗翼去。”
医疗翼是霍格沃茨的隶属医院,的确要比圣芒戈更安全。
忒修斯点了头,阿芙拉就和医生商量这件事,然后又去征得泰贝莎的同意。
他们都很庆幸魔药在治愈伤口时速度较快,因此泰贝莎只是需要再在医院里留一天以待观察,傍晚就可以进行转院。
忒修斯则需要在天亮后赶回魔法部,看护泰贝莎的任务就落到了阿芙拉头上。
她坐在病房里,呆呆地想着昨晚的事,情绪一会平静一会翻涌,整个人的状态看上去比泰贝莎这个病号还不稳定。
阿芙拉除了道歉,不知道怎么才能弥补这一切:“对不起,我昨晚就应该听忒修斯的。如果不是我贸然闯进树林,你也不会被盯上。”
泰贝莎看上去精神好多了,还反过来宽慰她:“我既然选择了这条路,就预料到会有这一天。不过经此一事,或许我该考虑辞职了。”
“是觉得做傲罗太危险吗?”
她摇摇头:“我的身份已经暴露了,以后再替忒修斯办事会很不方便。他在战争中损失了几名暗线,如果他需要,我可以补上去。”
泰贝莎会对她说这样隐秘的事,阿芙拉猜想,或许昨晚在泰贝莎醒后,忒修斯已经对她说过他和阿芙拉之前的合作。
这一天的圣芒戈风平浪静,里德尔似乎没把泰贝莎这样的小人物放在眼里,并不打算赶尽杀绝,也或许是他正忙着安排自己的事,这两天暂时顾不上她。
里德尔疏忽的时间,无疑就是阿芙拉和他抢人的机会。
阿芙拉中间出去问护士站借阅最近的报纸,看到昨晚的一系列事件已经绘声绘色地刊登其上,只是仿佛和她亲历的是两个版本——报道将伊格内修斯·塔夫特形容成一个十恶不赦的人,他不仅肆意伤人、包庇罪犯,而且还将整个巫师世界都置于暴露的危险中,一时间成了千夫所指的罪人。威尔米娜·塔夫特的死也被归咎到他身上,就好像她是在用这种方式替儿子赎罪一般。
原先被指责监管不力的里德尔也得以将污水全泼到死人身上——伊格内修斯性格剑走偏锋,喜欢钻研一些偏门试验,其中有一项试验和摄魂怪相关,然而他在这种危险尝试中发生了意外,直接导致了囚犯的集体出逃。里德尔还揪出了所有与此相关的证据,那些试验计划白纸黑字地刊登在报纸上,被称之为“桩桩件件罄竹难书”。
新闻刊登后,引起一片哗然。
看上去就好像塔夫特母子罪过滔天,而最近沐恩又全然是避势的态度,于是昨晚出来指挥局面的赫克托·福利就成了一等功臣。
只有阿芙拉知道,那些指责伊格内修斯的话都是言过其实。
前世在威尔米娜因误食软糖逝世后,伊格内修斯就当选了魔法部部长。他也的确进行过关于摄魂怪的危险试验,后来还因此而离职,可是那都是很多年以后的事了,不可能在当下造成那么恶劣的影响。
这其中一定有里德尔的推波助澜,毕竟与其凭空假造一个罪名安在别人头上,他更擅长顺势而为,将一个人性格里的缺陷不断放大,直至它足以致命,这样也可以使一项罪名的可信度变得更高。
那一刻,阿芙拉突然想起她和马尔福在布莱克老宅中的对话。
里德尔的确在比那更早的时候就开始计划收网了,只是他本可以相对平稳地离开,不必没事找事地弄出这么多可能会干扰他计划的变故。
可他偏偏要铤而走险,并在冒险之后仍旧全身而退,他是早就想好了只有收网还不够。他势必要在离开前将整个英国魔法界搅得翻天覆地、鸡犬不宁。
一切都像是里德尔无声的嘲讽——他嘲讽世人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却又热衷造神,将他眼中那些劣迹斑斑的蠢人奉若神明;他嘲讽一个在大众眼中代表着公平与正义的傲罗实际上也难逃人性本能,可以将包庇罪、伤人罪和恶意研究危险试验的罪过集于一身,让人眼花缭乱到数不清他究竟罪过几重。
他用这种方式嘲讽着世人从未清醒过的眼光,又厌恶着自己和他们原本来自同一血脉,终究难逃生而为人的局限性。
不管怎么说,这部分历史是被他彻底改写了。可里德尔不知道,他身上体现的这种矛盾性在阿芙拉眼里比愚钝的特质更为可悲。
这种可悲不止体现在他身上,它几乎体现在任何一个人身上,其症结在于精神的无限性与肉.体的有限性本身就是一对矛盾,而身为一具始终不可能摆脱有限性的躯壳,妄图通过各种各样的方式去追求甚至实现无限性,本身就是可悲的。
艺术、宗教、哲学,都是人类追求无限性的体现,也都是人类精神的延展。它们焕发着人类妄图挣破枷锁的生机,也因而迸发出悲壮的美感。
阿芙拉说过,这就是生而为人必须接受和面对的课题,就是那无法更改的命运的一部分。那些自由、那些枷锁、那些悲壮与美丽交织碰撞的火花,都是所有人类生来就必须学着接受的一部分。
可是里德尔从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