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瞬间,莉莉安被阿芙拉脸上那种麻木的神情吓到了,她靠过来抓住阿芙拉的手臂,话语中几乎透露出乞求的语气,将阿芙拉的灵魂拉扯回现实。
阿芙拉也想极力克制情绪,可无论如何也无法控制视线的模糊。
精神游离的那一刻,她甚至想不起自己因为什么而悲伤。
大概是因为卡米拉说出了实情,大概也因为马尔福遭受的无妄之灾,也许还有对物是人非的叹息,总之她觉得,一切好像不该是这样的。
“我知道我们之前发生过一些摩擦,但我一直不知道……”阿芙拉艰难地开口,“你竟然好像恨我,卡米拉。我们以后就是这样了吗?”
“我们都做出了自己的选择。我做过什么吗?不管是什么都已经过去了。我会做什么吗?未来谁又能知道呢。”她嘴里说着意味不明的话语。而或许是觉得如今的阿芙拉可怜至极,卡米拉竟真的没有继续说下去。
进行过一番发泄后,卡米拉平静多了,她现在守在马尔福身边,全然是一个妻子维护丈夫的姿态。维尔塔宁则给马尔福紧急处理了伤口,终于让他的脸色看上去不再那么差劲。
接着,维尔塔宁起身去药剂室配置其他魔药,顺便提醒阿芙拉:“莉莉安说得对,控制下你的情绪。我可不想在这时候还要多照顾一个病号。”
阿芙拉抬手擦去眼泪,本想跟着她进药剂室去帮帮忙,但还没走到门口就被托马斯拦住了:“阿芙拉,你不应该去那里。”
刹那间,她刚刚收回去的眼泪又奔涌而出。
——马尔福因她而受牵连,卡米拉视她为仇敌,艾略特在旁看笑话,维尔塔宁告诉她不可以任情绪释放,托马斯提醒她不要触碰里德尔的禁忌。
这里头有人在借她发泄,有人在以为她好的名义将她束缚起来,那些眼神和话语都在此刻化为锋利的刀刃和冷箭,在她身上割出真实的痛感。
她只能转身上楼,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莉莉安一声不敢吭地紧跟着她,一直跟到三楼的长廊尽头,看她抬抬手让玻璃在眼前消失。夕阳的余晖洒在她身上,几乎将她烘托出一种悲怆的神性之美。
与此同时,冬日里愈加凛冽的寒风也毫无遮掩地卷在她身上,阿芙拉却仿佛不觉严寒。
里德尔平时不让她来这里,莉莉安小声提醒了几句,但看她情绪实在不好,就默默回去取了件披风过来,围在阿芙拉身上,然后站在一边静静等待。
她仿佛要在这里将自己站成一尊雕塑,直到落日西下、星子明灭,她仍旧没有要回去的意思,而晚上的风越来越冷了。
莉莉安正打算问她是否要回去,长廊另一头忽然传来脚步声。阿芙拉听得出,那不是里德尔的脚步声——那么会是谁在这个时候上来?
她转头,先看见了微弱的火光,随后马尔福举着烛台的身影出现在那里。
两相对视,他苦笑了一下:“这上面……也太暗了。我还是挺怕黑的。”
他衣服上的血迹也被处理过,现在如果不注意他苍白的脸孔,阿芙拉几乎看不出他身上有伤。
她张张嘴,想说点什么,又觉得说什么都没有意义——不管致使他受伤的原因是里德尔的迁怒,还是艾略特的报复,现在说什么都没用了。
“对不起。”
“对不起啊。”
两人的异口同声让他们都愣了一下,然后阿芙拉又痛苦地笑了笑,被迫直视着眼前这荒诞又真实的一切。
他们过去都是死要面子的人,即便明知有对不起对方的地方,也从来不肯将道歉说出口——也许是知道一旦主动道歉就会被对方借题发挥,也许是断定他们今后还是要出于种种身不由己而不停相妨,所以一切行为都能被视作理所当然。
现在这两句由衷而发的抱歉,或许也意味着过去的篇章已经彻底成为陈旧剧目,只能停留在记忆里了。
“卡米拉刚才说的,你别往心里去。”马尔福说道。
阿芙拉刚才也是情绪上了头,刚才站在这里吹了一会风,已经冷静了许多。就在她静下心来后,还是认为卡米拉今天的表现实在反常。
按照阿芙拉对卡米拉的理解,她是很沉得住气的人,换句话说,她很适合嫁入马尔福家族。卡米拉一向行事圆滑、缜密,除非是她自己愿意将想法说出来,否则旁人很难猜到她真正的心思。而她今天的行为举止不仅一反常态,也与她往日一贯标榜的“莱斯特兰奇式教育”背道而驰——那种为科尔温所不齿的规矩,可是在她身上贯彻得很好。
阿芙拉想了想,问他:“卡米拉最近……有没有对你说过什么?”
但马尔福似乎没听出她的话外之音,他说出一个令她意想不到的消息:“她最近怀孕了,可能因为这个,情绪不太稳定。这段时间以来,她都与过去没什么差别,我也没想到今天会弄成这样。”
阿芙拉微微愣神:“那么,你要当爸爸了?”
“说实话,我对这事没什么实感。”他茫然地挠挠头发。
“总而言之,恭喜你要迎来你们的纯血宝宝,并成为一个纯血爸爸了。”阿芙拉维持着往日的刻薄,意图让他们之间的气氛不要那么沉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