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园暂时是安全的。阿芙拉随里德尔抵达时,里面一片寂静。走到庭院中时,她便认出阿米克的身影。
他见里德尔脸色不好,在两人走过时只是提心吊胆地躬着身,半个字也没敢多问。
里德尔进门就径直走进他的药剂室,随后,阿芙拉听见里头传来瓶子碰撞和撕扯绷带的声音。
莉莉安听到动静就出来了,她上前帮阿芙拉脱斗篷,才稍微动了一下,阿芙拉就痛得低喊出声。
一块较大的玻璃碎片透过斗篷扎在她的皮肤上,这个动作令她颇为痛苦。
莉莉安顿时慌了神:“怎么弄成这样?这……这要怎么办呐?”
阿芙拉放缓动作深呼吸:“脱吧,早晚也要清理碎片的。”
莉莉安遂继续动手,看上去仿佛比阿芙拉还痛苦。
里德尔包扎完自己手臂上的伤口,转而出去对阿米克交代事情。药剂室空了出来,趁着门没有锁,阿芙拉有气无力地指了指那边,示意莉莉安扶她到那里面去处理。
外衣都被丢在大堂中,阿芙拉最里面的单裙都被血染透了,好几块大大小小的碎片扎在上面,这让莉莉安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阿芙拉坐在凳子上指挥她:“先把能看见的碎片摘一摘,好歹要把衣物弄下来。”
莉莉安照着她说的做,终于能成功将单裙一边的肩膀拉下来了。
看到那里的伤口时,莉莉安只觉得单是看着都痛得不得了:“伤口在左边肩胛骨的位置,里面可能还有很多碎玻璃,要全挑出来吗?”
“不然呢?”阿芙拉指了指一旁的镊子,“消一下毒,用那个。”
莉莉安连消毒都消得哆哆嗦嗦的。
为了尽量减轻她的心理压力,阿芙拉咬着嘴唇,痛到极点也不敢出声。毕竟,莉莉安动作快些,她自己也能少受些折磨。
然而这对于莉莉安来说又何尝不是一场折磨,所幸这个工作没有持续太久。
里德尔过了一会推门进来,扫视着房间中的情形。他用药水给双手消了毒,示意莉莉安把工具给他:“我来吧。”
莉莉安像得到特赦般猛松一口气,向他鞠了鞠躬,然后离开药剂室。
阿芙拉顿觉头痛,已经连话都不想说了。
里德尔处理伤口总是快、准、狠,他只在乎效率,从不认为这种效率产生的折磨是有必要避免的,即便对他自己也是如此。
阿芙拉很不能认同。
不过,她显然没有其他选择。
他亦没有说话,走过来将她胸衣的肩带拨向一边,然后一手按在她肩膀上寻找角度,另一只拿着镊子的手每动弹一下就是一场酷刑。
阿芙拉左半边身子不敢绷紧,然而死死扣住板凳边缘的右手已经用力到快把指甲抠掉了。
她忍无可忍,发出间断的闷哼:“疼……”
“疼?”里德尔声音冷冷的,手里的动作没有停,“你也会知道疼?”
很明显,计划突然被干扰,他心里压着怒气。
或许他今晚原本想把忒修斯除掉。阿芙拉想。但她阻止了他痛下杀手。
猜测归猜测,她是不会主动提起这件事的。他是否心知肚明是一回事,她此地无银三百两又是另一回事。
她反而要把理由往他身上引:“我还会担心你。”
里德尔似乎不怎么吃她这一套:“是蕾奥拉告诉你的?”
阿芙拉不说话了。
她想了一会,故意将话说得笼统:“他们大半天不肯带我离开柏林,是我自己猜到的。”
“阿芙拉,你是不是一定要跟我对着干?”他挑开她肩背上血肉模糊的皮肉,将镊子探进去捏住一块极细碎的玻璃,再将它拉出来,整个过程她都低着头,痛得一言不发。
她缓了很久才缓过来,声音很轻,但语气是一如既往地不容动摇:“你在做决定前,也从没有和我商量过。”
“那么,你认为你今晚的出现改变了什么呢?”他终于将她的伤口初步清理完毕,将镊子用消毒水擦净后随意地扔在桌上,让它发出刺耳的声响,如同他的话一样不中听,“阿芙拉,我不需要。”
不管她这趟赶回来究竟有几分真心几分假意,她身上的伤是真真实实存在的,那些痛苦和折磨也是没人能替她经受的,里德尔这话就如同引火索,一下子激怒了她。
阿芙拉猛地站起来,转过身盯着他的脸时,眼中的怒火就好像要喷薄而出。
“是我自作多情?多谢你的提醒。我活该伤成这样,所以也不劳烦你亲自替我处理了。”她愤怒地往外走,立时被里德尔抓住胳膊拖回来钳制住。
她的胯部磕撞在操作台边沿,连带着台面上的一堆器皿如同多米诺骨牌般倒下去,发出惊天动地的响动。
阿芙拉背对里德尔,被他禁锢在他和操作台中间,难以动弹一下。
他的鼻息喷触着她的后颈,低沉的语调彰显出他此刻不佳的心情:“我还没说你可以走。”
说完,他抬手拨开她的头发——刚才的动作让不少发丝都黏在了伤口上,里德尔做这个动作时,又牵连出一阵难耐的刺痛。
他用一只手牵制着她,以防她再度乱动,另一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