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牢里的秘密和她无从探究的黑暗一起隐没在身后,阿芙拉随着里德尔的节奏向前走去,在合适的节点同他一起幻影移形离开这里。
他没有完全消气,只是看在她受伤的份上和她不知真假的牵挂的份上才没有发作出来。阿芙拉察觉到这一点,并没有兴趣刻意激怒他,反正她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只是今天毕竟是里德尔的生日。
在被软禁的日子里,阿芙拉就长年累月地在偌大的庄园中度过她的长日光阴,自然也没有机会为他精心挑选一样礼物。可是,一句生日快乐并不需要付出什么代价。
只是如今二人之间局促的氛围让她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罢了——并不是只有他才会生气。
阿芙拉率先躺在床上,暗自想道,若是里德尔稍后上来主动缓和气氛,或是像以往偶尔的举动那样吻吻她的额头,那么她还可以为他贡献一句祝福。
可是里德尔也没有这样做。
他上楼时已经很晚了,阿芙拉正陷在浅浅的睡眠中。碍于新添的伤口,她只能侧着身睡,于是便被迫面朝里德尔那边。
在床铺微微的凹陷感中,卧室里的灯被熄灭了。里德尔没有任何表示,也没有丝毫要安抚她的意思。
这让阿芙拉气不过地翻了个身,以至于在半睡半醒中忘了自己身上是有伤口的,肩背那一片被压到的瞬间她便发出吃痛的声音。
阿芙拉咬着牙忍耐了一会,等待最难熬的那一阵痛感散去,无可奈何地又将身子转了回去。
里德尔那边传来翻动起身的声响,光源在他的操控下再次亮起,而后他的气息靠过来,直至胸膛几乎贴在她的额前。
“压到伤口了?”他一面查看一面说道,“没什么事。今晚就这样睡吧。”
见她目不转睛地盯着他,里德尔主动戳破她的小心思:“——还是你不想看到我?那么我可以和你换位置,或是你想要回到你自己那间窄小冰冷的客卧?”
他总能用最波澜不惊的语气吐出让人气不打一处来的话语。
阿芙拉轻叹,半晌还是说道:“我只是想对你说生日快乐。汤姆,今天是你的生日。”
这话像是提醒了他,里德尔微怔过后自嘲地笑笑:“显然我在每年的这一天都不会有什么好运,所谓快乐就更是无从谈起。”
这么想想,他的话的确不无道理。
阿芙拉正想说点打圆场的话来宽慰他,便听他随后说道:“不过今年的状况还不算特别糟,我想我收到了很好的礼物。”
他让视线扫过血盟,随后抬手拨弄着她额角细碎的头发,垂眸凝望她时总教人生出甜蜜的错觉。
她深知那是裹着蜜意的冷刃,甜美之下刀锋淬毒,见血封喉。
即便在真相被剥开呈露以前,人是很难看透其中本质的。
或许是今晚克莱尔的惊恐和畏惧重新唤起了阿芙拉对里德尔最初的记忆,或许是由于今天日子特殊,她希冀于能从里德尔口中听到不一样的答案,于是她问出了自己好奇已久的问题:“人们都认为你没有弱点。汤姆,你真的没有弱点吗?”
他笑了一声,几乎立时便回答道:“你应该最知道问题的答案。”
他口中的答案是什么呢?她也不止一次地假设过,但都被一一推翻。
即便是爱,也是人情感中众多面向的一种,它无法涵盖一个人全部的品质。
阿芙拉对此有着清醒的认知——她知道里德尔的残酷和果决从不只是针对他人,他本人首先是自己这种高压手段的“受益者”,就算是自己的灵魂他都可以忍着巨大的痛苦去分裂,连自己的身体也可以在魔药和仪式的精密操控下变为冰冷的尸体,那么作为“爱人”这样一种存在,她也很难说自己在未来究竟会面临什么样的状况。
爱又如何呢?
这个时代大把的人都曾在战争中失去爱人,即便长情如忒修斯也终有走出阴影的一天,正如他所说的,一切到底还是会过去。
里德尔从来都不惧怕阴影的笼罩,更别说他几乎是与生俱来地擅长与阴影共存。
这种程度的事情,在阿芙拉看来算不上他的弱点,所以她对他虚虚实实的回答未置可否。
里德尔也像是随口一说,继而在她无声的凝视中正色道:“人都会有弱点的,这是人的共性,而我暂且还不是神,所以无法避免这一点。”
阿芙拉沉思着:“或许在漫长的历史长河中真有人那样强大。也或许是……他们总能反过来利用自己的弱点,在其中汲取养分从而变成更强大的人。”
“那只是因为他没有将生命的全部呈现在大众面前。换言之,只要是人就必定有可利用之处。”里德尔明白她这种错觉来自于何处,“哪怕是我们伟大的白巫师——那位已然垂名青史并将在不久的未来荣担霍格沃茨校长一职的邓布利多教授——也有他不可磨灭的弱点。”
“你是说盖勒特?”阿芙拉眨眨眼睛笑了,“他对盖勒特的感情很复杂,我想这不是旁人能弄明白的,毕竟可能就连他自己都不能弄得十分明白。无论怎样,情感不能等同于弱点,否则盖勒特现在就不会在纽蒙迦德呆着。”
“那就说明你还没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