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如此，佟仓货还会时不时的对苏老二说“你转正是我做了村里的工作的……”，每当这时，苏老二不但有一种恶心感，有时他还会产生一种揭开事实真象的冲动。但那个时候，他确实没那勇气。 不过，佟仓货“阵前动员报告”的光辉形象依然树立在苏老二的心里，他那一招一式，一怒一乐依然是他顶礼膜拜的内容。 ······· 不得不说，苏老二已经被他那种恰到好处的瞎话，夸大其词，甚至动辄骂人可以提高自己的威望，可以提高工作效率的作风感染了。 也因此，苏老二课堂上课堂下也都骂过学生，甚至还动手打过学生，当校长的时候对不如意的老师也出言不逊，教学生涯中，他把自己所取得的一切教学成绩也会归功于这种工作作风的威力所至。 后来，苏老二无意中做过一次实验，他把自己从教以来四十年送出去的学生认真的比对，发现凡是利用佟仓货那种“阵前动员”，像“注射激素”激发式教育的几代人，大都在成长的道路上过早的夭折了。 从那时候开始，苏老二心中对佟仓货的那种崇拜才有所动摇，他时常这样问自己： 只有骂人，瞎话，大话才会提高自己的威望？ 骂人会提高教学成绩？ ·······。 那时，苏老二一个单位的有一个叫晓章的老师，是前几年中学毕业的专科学生，家里的姊妹多，但父母还是“殚其地之出，竭其庐之入”供他和弟弟都上成了学。 那时，苏老二时常在某个村子或者某一条小路上看见晓章老师的父亲拉着一个沉重的架子车，车上放着两个竹篓，竹篓里放着他在责任田里收获的黄瓜，白菜之类游乡换钱。 每当看见那一幕，苏老二就对晓章老师的父亲产生肃然起敬的感觉。 很快，晓章老师到了该说媳妇的年龄，无论家庭条件如何，当时的一个堂堂的中师生，寻个媳妇是不成问题的。 当时有人给他介绍了一个女朋友，是苏家屯的，和佟仓货是邻居，出于对他的尊敬，女朋友的妈妈就到他家里打听晓章老师的家庭情况。 当女朋友的妈妈说明来意，佟仓货干脆地说：“我不知道这个人，你去别的地方打听打听吧。不过，咱闺女要尽量找一个家庭条件好的，不能瞪着眼儿把闺女往火坑里面推······”。 在农村，打听婚姻是要去问最权威人士的，同时也是打听者的家族对这个人的尊敬，当时佟仓货就是晓章老师婚姻成败中这样的一个人。 遇到这样的答复，人人都明白，就是权威的人完全否定了被打听的对象。 实际上，当时佟仓货无论对晓章老师的家庭是什么样的态度和看法，这样的回答都不过分，都不失是一种责任感和道德感，同时也是佟仓货的权利和自由。 过了一段时间，也不知道女方又去询问了多少个人，忽然有一天，佟仓货看见邻居的闺女出嫁了，婆子家还是晓章老师的家。 从此以后，佟仓货凡是遇见到了与晓章老师相关的事和人，张口就来：“要不是我，他那婚事就成不了······”。 开始的时候，晓章老师真的不知道他说这句话的意思，糊里糊涂的也有感恩他的心情。 再后来，有一次他问爱人那话是什么意思，他爱人也很迷糊，就回家问妈妈，他妈笑了笑说：“你们婚前，我是第一个去问他的，想着他是领导，会知道的全面一些，若当时不去问他，去问了别人，他要是听说了，心里一定是会产生嫉妒和难受的，这样对晓章一定没有好处，那天他对我说······”，妈妈把当时的情况说给了两个年轻人。 从此，晓章老师便是单独和佟仓货在路上碰见了的时候，不等他说那句“要不是我，你的婚事就成不了”的话，就赶紧的躲开，因为他知道那是一句瞎话。 仔细想想，放在谁的头上也是会赶紧躲开的，那句“要不是我，你的婚事就成不了”的话里带有多么深刻的讽刺，挖苦，羞辱呀！ 佟仓货走南闯北，跋山涉水，叱咤风云，见多识广，时常认为自己“过的桥都比别人走的路多，吃的盐比别人吃的面多”，难道连这一点滋味都品尝不出来？ 世上还真有欲令智昏的事情。 任何事情，一个人无论赞成或者反对都是自己的自由，无论怎样的表态，总是“不做亏心事，就不把鬼敲门”，但一个人总心怀非分企图和希望的时候，他的心神是不宁的，所以是要不断说瞎话掩盖的。 妄想亡羊补牢，但总是弄巧成拙；妄想从中得到一些别人的赞美或其他的物质享受，但总得到的是当事人的恶心，甚至仇恨。 关于对晓章老师说“要不是我，你的婚事就成不了”这句话，苏老二也听佟仓货说过。 有一回，苏老二和晓章老师一块儿喷闲话，出于敏感，苏老二问晓章这件事，他淡淡地说：“俺俩因此就不说话儿”。 “不说话儿”，在农村就是见面不搭腔的意思，就是两人之间有相当的隔阂或者是一种仇恨；或者是双方，或者一方有极其看不起对方的原因。 苏老二又问道：“我不是问你俩说话不说话，是问你这事是啥情况”？ 晓章老师简单的把事情的经过跟苏老二说了一遍，然后又说：“俺非常清楚他在这里面都说了什么话，我也知道他是我的领导，也知道我在他的手下熬人，但我这一辈子都不会理他，反正就是我这一百来斤，他愿意咋着就咋着吧·····”。 “最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