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陵穿了身墨色暗云纹衫,腰间束着金黑色的革带,身上的气质清冷孤傲。
三月的风,吹得他身侧的紫藤花枝四处摇曳,他自岿然不动,俊美无俦的脸上,双睫略略垂着,叫人看不太清情绪。
姜嬛微扬起下巴,向他微微一笑。
他会意过来,毫不迟疑地走到了她面前。
“小姐。”他低低唤了她一声,眼中有莫名的情愫一闪而过。
姜嬛从他的神情和语气里感受到他不太高兴,甚像在和她闹什么别扭。
可她今日并没有做了什么事惹他不高兴呀!
想了想,终于有了些头绪,从袖兜里拿出了一个藕荷色的香囊,递到他面前道:“送你的。”
当年,她把他带回姜府后,问起他的身世来历,他是既记不得他的家乡,也不记得他的父母,自然连自己是何时出生的都忘了。
姜嬛觉得他可怜,便把她遇见他的那一天,当成是他的生日,所以他的生日和她的生日便成了同一天。
她是姜家大小姐,每年生日都过得格外喜庆热闹,为她庆生的一茬接着一茬,而他只是个小护卫,知道他生日的人很少,给他庆生,送他礼物的就更少了。
姜嬛想他闷闷不乐的,定是因为没人记得他的生日,又见大家都给她庆生,才暗自神伤,便拿了香囊去哄他。
不出所料的,顾陵看见她手上的香囊,原本绷着的俊脸上立即露出了一丝欢喜又腼腆的笑:“这是给我的?”
姜嬛松了一口气,眯着两弯星眼,情真意切地道:“当然了,你不知道,为了给你做这个香囊当生日礼物,我有多辛苦。”
事实上,她一共做了五个香囊,分别送给了她爹她娘,哥哥和弟弟,剩下的这一只,是她做的第一个。因为第一次做比较手生,瑕疵比较多,她不好意思送给家人们,扔了又觉可惜,便偶尔自己戴着。
如今拿来送顾陵,哄她的小护卫高兴,倒也算物尽其用。
姜嬛怕顾陵不信她的话,举起手在他眼前晃了晃道:“你看我的手上现在还有被针扎到的针眼呢!陵哥哥,我是一直都把你的生日放在心上的。”
虽然顾陵是她的护卫,但他们自幼一块长大,关系比之旁人更亲密,兴起时,她会唤他“陵哥哥”。
因为一贯如此,府里的人倒不会因为这个称呼,就觉得顾陵逾越,或者姜嬛太有失身份。
顾陵瞧了瞧她那只白皙柔嫩的小手,针眼没发现,倒闻到了一股自她袖中飘出来的女儿香,甜甜的,绵绵的,双颊竟微微红了起来。
“你到底要不要?”姜嬛微撅起盈润的樱唇道。
“要。”顾陵说着,如获至宝一般把尚带着她体温的香囊收入了怀中。
姜嬛见他如此珍视自己绣坏的香囊,还把它放在了胸口处,一时间倒有些心虚了,寻思着等哪天有了空,再给他绣一个,也不算欺骗了他。
“谢谢小姐。”顾陵收了香囊,脸上的霜色已全然退去。
姜嬛笑了笑,迈着欢快的脚步回屋去了。
待她俏丽的身影消失在眼前,顾陵方才眷恋不舍地收回目光,下意识地往放着香囊的心口处一按,只觉那块地方格外热烫,好似姜嬛的手正按在上边一般。
“交出来。”身后蓦然响起了个冰冷且不容置疑的声音。
顾陵回过头来,姜家大少爷姜子承正盛气凌人地站在他面前,双目如钩地盯向他放着香囊的地方。
这几年,姜嬛待他越好,姜子承看他就越来越不顺眼。
“大少爷。”顾陵不想与他起冲突,打了声招呼后,便要离去。
姜子承见他如此不把自己的命令当一回事,直接横出手来,拦住了他:“顾陵,本少爷还使唤你不得了。”
顾陵目光平视,不卑不亢地道:“小姐说过,整个姜府,我只需听命于她。”
“哼!”姜子承勾唇冷笑,反问道:“你配吗?”
不过是个从大街上捡回来的流浪儿,一个身份低贱的下人,竟敢觊觎他金尊玉贵的妹妹,还哄得她绣了香囊送他。
香囊这种东西,是可以随便送,随便收的吗?姜嬛不懂,他会不懂?
“倘若我告诉嬛嬛,说你对她心生龌龊,你说她还会不会把你留在身边?”姜子承阴阴威胁。
顾陵微垂下眸,抿了抿唇,依旧没有把香囊交出去。
姜子承见他如此冥顽不灵,气怒之下直接和他动起了手。
论武功,他心知他与顾陵有天壤之别,但他敢跟他动手,便是料定顾陵不敢还手。
毕竟他是姜家大少爷,是姜嬛的哥哥。
顾陵面对他的拳脚相加,果然只是避让,并不还击。
姜子承于虚空中打了老半天,连他的衣角都没碰到,羞怒之下,从腰间抽出了一把软剑,直扫向顾陵。
眼见那剑朝脸部劈来,顾陵下意识地以两指夹住了剑身,“咔”的一声,竟是凭着指力,把姜子承手中的软剑生生折成了两半。
姜子承心里大骇,他如此步步紧逼,不过是想逼顾陵出手,好治他“以下犯上”的罪,可没想到顾陵自始至终都没用到手上的剑,反而仅用两指就把他的剑折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