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剑客而言,断剑如断命。
“啊……”那古稀老人看着脚下的断剑,发出了微不可查的一叹。
而后,只听得一声“呕”,立在旁边的青年剑客重重地吐出了一口鲜血,跪倒在檐上。
老人本还直直地迎风站着,半晌后,双腿一软,亦倒了下来,滚落屋檐。
阁楼处,一名侍卫托着一个盘子走了上来,低首道:“殿下,小的们一一查验过了,只有这根针上有血迹。”
萧晟隔着手帕捏起了那枚绣花针,看着隐隐泛着青光的针尖,终于明白顾陵适才为何会突然站立不稳,为何又突然给了那两名剑客致命一击。
一根毒针虽然无法立即要他的命,但这毒一旦毒发,却可令人心脏剧痛,继而神智不清。
想是在与那一老一少剑客打斗过程中,顾陵并未拼尽全力,直至最后关头发觉自己中了毒,急于脱身,才拼尽了全力。
在毒发的情况下,还能一剑把对方手中的剑劈断,以无形内力重伤对方,这样的功力用“登峰造极”来形容也不为过。
可他竟有这么大的本事,因何这些年甘愿蛰居于小小姜府做个护卫?难道他就一点都不留恋京城的繁华,留恋他的太子之位?
其中,定有什么他不知道的事。
萧晟脑海里又浮现出了那一夜顾陵提剑刺向他的情形。
顾陵的眼神很凌厉又很陌生。
难道,他忘了他!
倘若是失忆,一切难解的事倒都说得通。
只是这样一来,这事一下子变得更有趣了。
“殿下,要不要追?”刘公公看着陷入沉思中的萧晟请示道。顾陵如今中了毒,正是除掉他的大好时刻。
萧晟目光幽远地望向虚空,不知为何,突然想起了许多年前的那个下午——他失足落入悬崖,双手攀在石上努力求生时,是萧昱伸手拉住了他,把他拽上悬崖的。而他,在被萧昱救起后,却用尽全力把萧昱推了下去,在坠落悬崖时,他分明听到萧昱唤了他一句“二哥”。
这些年来,夜深人静时,他总会想起那一日的情景。有时,他都想不清楚自己当初为何下得了那样的狠手,他这位太子弟弟秉性纯良,从未害过他,而他却几乎要了他的命,致使他流落在外十年。或许,他就不该和他同生在帝王家。
萧晟慢慢地把手中的毒针丢回盘中,沉声道:“罢了。”
左右,他欠他一命,这一回便当是还他的。
*
离了杨府后,顾陵直奔姜府而去。
他虽重伤了那两名剑客,但在躲闪之时,他的后肩亦被剑气所伤,剑伤不过只是皮肉之伤,涂些药,养上几天便无碍,可他偏偏还中了毒。
他对“毒”这事知之甚少,有生以来,还是头一次遭到这样的暗害。一路飞奔,一路甚觉心脏如刀剜般疼痛,头脑涔涔,只当自己是要死了。
幕后之人睚眦必报,能找来八名剑客对付他,对他施的毒定也是最致命的。
想到自己就快死了,他万念俱灰,心里唯一放不下的,只剩姜嬛。
她是他在这世上最爱的人,这些年他几乎是为她而活。临死前总该再见一见她。
这念头占据了他所有的理智,让他一时间忘了现在正是大半夜,姜嬛正躺在床上睡觉,而他身为下人,是不应当在这时去打扰主子的。
飞身进了锦画轩后,顾陵熟门熟路地来到了姜嬛的闺房。
姜嬛夜里睡觉怕闷,南边的窗夜里是常半开着的,顾陵一心想快些看见姜嬛,没来得及走到前门,直接跳窗而入。
姑娘家的闺房是后院的私密之处,连当爹和当弟兄的都得避嫌,更何况是别的男子,是以顾陵虽在锦画轩当差,日日看着姜嬛的闺房,却从未进去过。
但他在姜嬛身边待了十年,对姜嬛的气息再熟悉不过,进了闺房后,一下子便寻到了姜嬛的下榻处。
姜嬛夜里睡觉时,一般会由锦葵,茶樱两人轮流守夜伺候。今夜守夜的是茶樱。茶樱就睡在外间的榻上,无奈顾陵哪怕是受了伤,中了毒,依旧是身轻如燕,落地无声,这个时间,茶樱又睡得正沉,完全没感觉到有人闯了进来。
顾陵摇摇晃晃地走向了姜嬛的床,靠她的床越近,他越能清晰地感受到她的气息,可惜她床上帐幔层层,让他无法一下子看清她的脸。
他伸出手,正要掀开帐子,好好看看他最心爱的人。
帐内忽传来了姜嬛软软的呓语之声:“顾陵,你坏……”
因为毒发,顾陵头脑发涨,一时间竟没反应过来姜嬛是在说梦话,只当姜嬛在怪他不该扯她的帐子,颇是有些委屈地停住了手道:“小姐,我只是想见你最后一面。”
对,他只是想在临死前见她最后一面,他并不坏。
姜嬛在梦中忽听见顾陵和她说话,一时间也分不清是梦是现实,拥被坐了起来,拉开了帐子一角,迷迷糊糊地看着背光而站的顾陵道:“你见我做什么?”
“我想你。”
顾陵的声音听起来在颤抖,又激动又可怜。
姜嬛仍处于迷糊状态,感受到他的委屈,轻轻地向他招了下手。
顾陵走上前来,半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