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一会,下定了决心道:“我不跟我爹告状了,可你不能再胡说八道。”
“我说的是真的。”顾陵心里这般应着,嘴上却道,“我真的再也不敢了。”
洗完澡,晾在石头上的衣服也干得差不多了。
顾陵穿好衣服,整理好头发后,便迫不及待地走到了姜嬛面前:“你闻闻,我身上还有没有血腥味?”
姜嬛踮起脚尖,在他身上嗅了嗅。
确实没有了,洗完澡的顾陵清清爽爽的,身上还有淡淡的香,挺好闻的。
只是,这样一对比,她觉得自己好脏,昨晚那些狼血也溅到了她的衣服上,虽然不多,但那也是血。
她苦着脸道:“顾陵,我也想洗澡。”
“不行。”
虽说现在是四月,天气已经暖和了,但那方潭水非常清凉,姜嬛这样娇生惯养的身子定然受不住的。
而且她一个未出阁的小姑娘,怎么也不适合在这四处无遮拦的地方洗澡。
“可是我好难受。”姜嬛可怜巴巴地道。她越闻越觉自己身上一股怪味。
“忍着。”
顾陵态度坚决,他严肃起来的模样是有几分吓人的。姜嬛被他震慑到了,不敢再提洗澡的事。
顾陵不禁有些郁闷:明明说洗完澡后,她就会更喜欢他的。她怎么一点表现都没有?
果然,小丫头的话都是靠不住的,一天到晚的,只会撒谎哄他。偏偏每一次他都那么当成一回事。
“顾陵,”姜嬛捂了捂扁平的肚子,眼巴巴地看向了他。
昨天下午她就吃了那么点面饼,过了一夜,她早就饿了。
顾陵便又拿出了一个面饼去喂她。姜嬛觉得这面饼吃起来没有昨天的好吃了,吃了几口后,就说饱了。
顾陵怎会不知道她挑嘴的毛病,昨天饿极,勉强能吃下面饼,现在没那么饿了,自然觉得面饼味同嚼蜡。
幸好他刚才洗澡时,发现那石壁下有不少水鱼和虾,便脱了鞋 ,下水摸了几尾鱼和几十只小虾。
拿削尖的竹签挑了,又烧起火,架起烤架,放在烤架上慢慢烤着。
姜嬛好奇地看着他做这一切,没过多久,便有鱼香味传来。
姜嬛嗅着喷鼻的鱼香,已经开始馋了,眼巴巴地看着被顾陵翻转的鱼道:“顾陵,你怎么会这个?”
“你忘了吗?我以前在山上住过。”顾陵笑道。
他不记得自己的家,自己的父母,却记得自己是被个杂技班子从河边救起的。
那班头救了他后,留他在杂技班子里打杂,见他资质不错,还打算传他“胸口碎大石”“吞剑”的绝技。可惜他在杂技班子待了不到几个月,忽如其来的一场瘟疫,让杂技班子的人都没了性命。
他也在那场让人闻之变色的瘟疫里染上了病,还好他命大,遇上了个很有本事的老人。
那老人把他带到了山上,教他呼吸吐纳的方法,他按着老人所教,每日练习,身体竟渐渐好了。
只是那老人脾气古怪,并不爱说话。他那时大概还不到十岁,正是男孩子调皮爱玩的年纪,山中无聊,老人又常不理他,他便一个人在山上各种撒泼,今日去打野猪,明日去下水摸鱼,拨了山鸡的毛做扇子,剥了野狐的皮做衣裳,连菜花蛇都被它卷成条拿来做围巾,后来,就连山上最凶狠的棕熊看着他都绕道走。
终于,那老人家看不下去了,给了他一把剑,丢给了他一本剑谱,让他照着剑谱好生练习。
他此前撒泼,多是因为无事可做,如今老人家给了他这么一个差使,他便安分了起来,每日只待在林子里练剑,练到兴头处,有时夜里都不睡觉,累了,便直接倒在地上大睡。
老人偶尔会来指点他一二,他对老人十分恭敬,对于他的指点都虚心接受。他想唤老人做师父,但老人不肯,但就连“顾陵”这个名字,也是老人给他取的。
老人给他的那把剑上刻着个“陵”字,而他曾听别人喊老人为“顾兄”,想来应是老人以他姓为姓,以剑名为名,给他取了“顾陵”这个名字。
在山上的日子虽然简单但很自由快活,他以为他一辈子都将在山上度过,可是那年春,他摘了桃子打算拿给老人吃时,发现他坐在窗下,双目紧阖,也没了气息。
他不知道老人多少岁了,但看他须发全白,想是已过百岁。
这世界上的人,终是要死的,死的是旁人,倒无关紧要,死的是自己身边的人,便同戳了心窝一样。
他把老人埋了,在他坟前又守了一年多,后来觉得日子愈发孤单,生了想找寻自己亲生爹娘的心,便背着剑下了山。
山下的光景与山上的情况全不相同,他无所适从,四处浪荡,因为山下无法打猎,他又不知如何谋生,有时连着好几天都只能喝点水。
因此第一次见到姜嬛时,他便饿晕了,后来姜嬛把他带到了姜府,给了他吃的,喝的,穿的,住的,还陪他说话,和她玩,他觉得自己好像到了天上。
而且姜嬛还那么可爱,是他见过的小姑娘家中长得最好看的,所以他愿意听她的话,保护她。
“尝尝。”鱼烤好后,顾陵先挑了其中一尾给姜嬛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