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护卫去了镖局后,每日卯时一刻起床,亥时三刻就寝。”锦葵一边给姜嬛揉肩,一边报告着顾陵的近况。
“他怎么那么晚睡?”姜嬛停下了手中的笔道。
自她娘有意要好好培养她如何做个“主母”后,她这段时间就没出过姜府大门。
每日不是在看账本,就是在抄女戒女训,听几位年长的嬷嬷给她念叨“淑女典范”的故事。
她从没想过顾陵走后,她的日子会变得这么辛苦,她很想念他们以前在一起时无忧无虑,肆意玩耍的时光。
不过她的顾陵现在翅膀硬了,飞了,再也不是她的小护卫了。
“是这样的,阿昌说顾护卫每天夜里都要跑去林子里练剑,练完剑,回来洗个澡才睡。”锦葵道。
“嗯……继续说。”
“如今镖局上下无人对顾护卫不服,那群镖师更是对他马首是瞻,连林俊那个挨千刀的混蛋都被顾护卫训得服服帖帖的。”
“顾陵向来很有本事,不然娘也不会想着让他当教头。”姜嬛点头道。心里却有些唏嘘,顾陵当教头当得这么好,以后怕是再不愿意回到她身边做个小护卫了。
“然后就是王总镖头那两个不要脸的女儿了。”锦葵说到这,语气陡变,带着两分不屑道,“王总镖头的大女儿时不时就缠着顾护卫,要顾护卫收她为徒,那个小女儿更不是什么好东西,总是有意无意地想勾搭顾护卫,今日送点心,明日送羹汤,还好都被阿昌拦下了。”
“人家兴许只是好意,是你觉得她有意勾搭,还是阿昌这般说的?”姜嬛不解地道。
锦葵撇了撇嘴:“我可没冤枉她,阿昌亲眼看到,那王二姑娘假装扭到脚,非要顾护卫送她回房,可是顾护卫不上她的当,让旁人把她抬回了屋。”
“然后就是昨日,她绣了条帕子,非要顾护卫收她的帕子,顾护卫不收,她便哭哭啼啼的,闹得别人以为顾护卫把她怎么了,还有个镖师为了替她打抱不平,跑去跟顾护卫理论的。”
姜嬛听到这,凝神细思了一下道:“会不会是她绣的帕子太丑了,顾陵才不收她的。”
姜嬛会如此想,不过是因为她素来不管是送什么给他,顾陵都会欢欢喜喜地收下。她很难想象顾陵竟会拒绝别人的礼物,思来想去,也只有“礼物太丑”这一原因了。
“你说,顾陵都走了几天了?”姜嬛道。
“已经有七天了。”
“七天了呀!”姜嬛低低地念着,觉得这七日属实有些漫长。
她被她娘盯得紧,出不了门,又没人盯着她,顾陵怎么就不回来找她呢!
或许是因为七日的时间还短,他去了镖局后事情多了,脱不开身,才没回来吧!
姜嬛胡思乱想了一会,愈发觉得账本上的字挨挨挤挤得很累眼,便抛下了笔,趴在了桌面上。
“小姐,这怎么睡?小的扶你到床上去。”
“不必,我趴一会便好,你到门外看着,若是娘或者那些婆子来了,记得叫醒我。”姜嬛道。
她虽娇气任性,但也知道陈氏让她学这些东西是为了她的将来打算,因此心里虽不喜欢,但也没在陈氏面前表现出来。
锦葵轻手轻脚地掩门出去了。
姜嬛怕趴着睡,脸上会留红印,让陈氏察觉出来,便起身,仰靠在了椅子上,因觉得窗外阳光刺眼,又拿起账本,搭在眼上,掩盖住了大半边脸,只露出了一张红润如蜜的樱唇。
窗外偶尔传来一两声蝉鸣,以示盛夏正当时。因屋里四周摆放着冰块,屋内并不显得闷热,姜嬛颇觉适意,不一会便深思涣散,进入了梦中。
梦里皆是四四方方的黑字,一个一个大如砖块,排得规规矩矩的。姜嬛踩在上边,迷迷糊糊记起,这些字原本都是在账本上的。
她很苦恼,家大业大有时也不是什么好事。姜府光是每日的日常支入支出都可写满三大页,一年下来就是一千多页。陈氏偏要她逐条逐条地查看对账,她忙活了几日,不过也只看了不到十天的份量。
“踩你们,踩你们。”她不敢抱怨自己的娘亲,只能拿这些账目出气,边踩在上面边喃喃地道。
顾陵来到她身边时,正见她仰躺在椅子上,撅着小嘴像在和谁置气。
七天了,他本想忍忍,可还是忍不住了,便瞒了所有人,偷偷溜进姜府来看她。
因姜嬛拿书挡住了眼睛,他一时间也分不清她是否睡着了,俯身在她耳旁低唤道:“小嬛儿。”
每每情动,他便忍不住唤她“小嬛儿”,因为“嬛嬛”是很多人都叫的,他下意识地不想与别人一样。
姜嬛沉浸在和账本的相爱相杀中,完全没察觉到他的到来。
顾陵见她嘴巴微抿了一下,却没吭声,总觉她是在故意暗示他品尝,便在那蜜唇上轻啄了一下。
这样一来,那盖在姜嬛脸上的账本甚觉自己碍事,竟自觉从主人脸上滑落下去。
顾陵怕账本落地会发出声音,让人察觉他的存在,一边贴着姜嬛的唇,一边伸出手,在半空中把账本接住了。
没了书的遮挡,强光一下子刺眼而来,姜嬛下意识地眯紧了眼睛,随及也醒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