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醉已知道事情大概,事关怀沅他也理解怀香的心情,只是不免讶异。看她细胳膊细腿的,平时连句重话都不见说,能跟人动起手来着实难以想象。
戚醉如是想着,漫不经心的目光被她白净手背上刺目的指甲划痕引起注意,脸上的玩味隐了大半,未及细想抬起她的手来。
怀香疼得嘶了两声,戚醉见状不由松了手,只是蹙眉四下打量,“伤着别的地方没?”
怀香瓮声瓮气回了声“没有”,但不知怎的被他一问鼻头一酸,滚出泪来。
怀沅没的那阵戚醉都没见她当着人掉过泪,除了每天肿着一对眼什么心情也没人知晓,这一下让他也措手不及,本来还想逗逗她的,一看这情形二郎腿都架不住了,赶忙给她找手帕擦眼泪,哪知越擦越汹涌,心知是怀沅的事她这会才上来后劲儿,遂轻叹一声:“你说你……伤敌一千自损八百,想给你撑腰都没机会,这会儿委屈得哭鼻子。”
戚醉一出生就是独苗,也没机会跟自家兄弟姊妹交流,哄人这功夫还是学的怀沅,抬起手在怀香脑袋上揉了两把。
这话难免又戳中怀香内心,哥哥在的时候即便不能一个撂倒仨,起码她还有个家可倚靠,如今当真孤寂伶仃,不由悲从中来,哭得更伤心了。
在生意场上游刃有余的戚六爷也成了没头苍蝇,又是温声细语又是玩笑逗闷的,吴愁在后视镜里抬了下眼,悄悄下车跟田枣田桃站到了一处。
直到哭得眼睛发涩再流不出泪来,怀香犹自抽抽搭搭,戚醉看了下她又泡成核桃的眼睛,没再打趣她,“我跟你哥相识一场,于情于理都不会放任你不管,往后有任何事切记不可再自己憋着了,如此倒让我不好跟你哥交代。”
怀香确实不想麻烦他,但今天本来也是小事,要说委屈也没多大,只是心里堵得慌一下没收住。
她咽下喉咙里的哽咽,因为哭得太久声音有些颤,本就一口轻软的口音,显得愈发委屈吧啦。
“六哥,我真能把你当六哥么?”
这叫什么话……戚醉好笑又奇怪,只道:“有什么不能的,我跟阿沅认识的时候你还上学呢,怎么说都能算得你一个哥哥吧?”
怀香吸吸鼻子,目光垂落在自己的手绢上,没有看他,“之前……我做了一个梦。”
她前言不搭后语的,戚醉也有耐心听,“什么梦?”
怀香飞快地撩了下眼皮,声音又轻了些,“我梦到你跟我哥不和,他说你霸道跋扈,乖戾嚣张,也没把我当妹妹看,让我离你远点,免得以后被你抛弃吃糠咽菜要死要活的。”
类似的话戚醉没少听外人讲,但从怀香这里还是头一回,比起前者不疼不痒的淡然,倒是难得起了丝异样。他素来机敏,对怀香隐晦的说法即时反应过来,心头莫名搔了一下,眼睫一闪很快维持住面色的平稳,反手狠狠从她脑门上敲下去,“枉我把你当亲妹子对待,做个梦我就成了土匪?敢情之前刻意避着我就为这?我看你们兄妹是想气死我。”
怀香摸着发疼的额头不语,这梦扰了她不少日子,若是一回两回也罢,那段时间她几乎天天都梦到,梦里她哥基本就是个说书的,她只有听的份,没有问的份。
今天也是情绪上头她才说出来,也不好意思跟梦里说得一样,免得让戚醉笑话,特意省去了缠绵悱恻的一段,笼统点了下意思。
被戚醉说了一顿,怀香不由讪讪,且看他的态度跟梦里差得也远,她实在想象不来他们怎么发展成那种关系。但话都说出来了,未免往后心里还有疙瘩,怀香鼓足勇气瞧他一眼,“六哥也知道自己出众,槿都多少大家闺秀的梦中情郎,我这不是怕自己会错了意,以后让你难做么……现在清醒一点挺好的!”
“哦,这么说在此之前你不清醒?”
“没有,我是怕六哥不清醒!”怀香把头摇得像拨浪鼓,总怕他片叶不沾身反跟自己惹出怀疑。
“兔子还不吃窝边草,我就这么……禽兽不如?”戚醉本来想说“饥不择食”,看看怀香眼眸清滢,又觉得这话有点伤她自尊,遂改了口。
论禽兽他怎么也不沾边,怀香被他凉凉的眼神盯着,扯出一个尴尬的笑容,“我做梦糊涂了,六哥你别介意。”
戚醉架着胳膊哼声:“我还挺介意的,我这人向来讲究言行合一,你既这么说我要不做实岂不是让你尴尬一场,那多不合适。”
“合适合适!”怀香恨不得拉他手指头摁个印,“您就当我梦游胡说呗。”
“你们兄妹在梦里没少编排我吧?”
“哪儿能呢,我哥在的时候你们不也拌嘴,估计他底下还惦记着你什么事儿没兑现,才故意给我托这种梦。”
“那是你亲哥,你自然信你亲哥的话。”
“以后六哥就是我亲哥!”
“当真?”
“绝对当真!”怀香竖起三根手指,坚定的眼神反倒怕他不当真似的。
“丫头片子!”戚醉笑了一声,心里不解气又敲了她一指头,“得了,以后你亲六哥罩着你,要是再因为跟人起冲突把自己送进局子,你就丢人吧!”
有这一回也够了,怀香可不会让自己同一个坑踩两次,心事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