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观看了眼父亲身旁不减沉稳的戚醉,话里隐有几分提点,“六爷既看你哥哥的情面抛出来橄榄枝,你也别错过机会,有他关照你开的铺子做大一些也容易。这里的都是人精,只你自己有分寸无用,大方摆明关系也免得旁人瞎猜。”
道理怀香都懂,也听进去了几分,只是觉得这话从周观嘴里说出来好像有点不够融洽,“你一向头疼家里那些安排,只管钻研学术,没想到人情世故这一套你也看得透彻。”
周观笑容里掺着一抹无奈,“有些东西出生就注定了,想甩也甩不掉,就是不接受也会日渐耳濡目染。”
“这倒也是,像我这种别扭的性格大概也是没办法更改了。”
“你啊就是顾忌太多。”周观朝戚醉那边努了努下巴,“你真该跟你的六哥学学,不要担莫须有的名,担了就干脆坐实,名和利是分不开的,什么时候也别让自己两头空。”
怀香闻言不禁想到丁三存那件事,槐枝巷的工程已经开了,戚醉没有说具体,她问过吴愁是说已经赔了钱了结了,她本来还觉得纳闷没做干嘛赔钱,现在看来是他的法子足够简单粗暴。
怀香看着不远处长身玉立谈吐有度的人,依旧没办法想象到他满是戾气的模样,想来想去总觉得割裂。
会场里响起悠扬的乐声,周观放下酒杯邀她去跳舞,她被一时的兴趣感染,也没去跟忙于应酬的戚醉打招呼。
罢了周观被父亲喊去,怀香一个人坐在小圆桌后看会场觥筹交错,有点无聊。
戚醉的手递到她面前,她下意识搭了上去,被带起来的一瞬觉察他的意图,连忙尴尬地停住步子。
“方才已经踩了周观好几脚,我可不要去丢脸了。”
戚醉好似没听进去,斜着眼没放她手,“跟老同学能跳,跟你哥我跳就这么为难?”
怀香听他自称哥心里的某道界限自然就松了,只是纳闷他这事还要固执,带点破罐破摔的意思拉着他的手起身。
乐曲已经接近了尾声,戚醉带了她两圈便停了,瞅着自己鞋面上的灰印,目光锁住她,“我怎么觉得你是故意的。”
“我本来也不会跳,都提前说了你也不听,只踩你两脚都算好的!”怀香语气愤愤,拿出帕子要给他擦,被他拉住胳膊。
“那还得谢你脚下留情了。”戚醉没在意那两脚灰,坐下来戳她鼓鼓的脸颊,“改天教你。”
怀香敬谢不敏,“还是算了,反正这样的场合我也难得来一回。”
“无聊了?拍卖会一会就开始,到时候有好玩的拍给你。”
怀香陡地一惊,忙道:“我可不要,你工程投了大半的钱不说,给人赔还不够?可省着点吧。”
戚醉有听没懂,好似只想听她多念叨几句替自己省钱的话。
会场里即便是不认识的也总要应付上一番,怀香越来越没耐心,觉得嘴角都牵得有些僵,来时那份使命感也逐渐消退,朝向戚醉道:“六哥,我想……”
她话音还没落,迎面又走来一个西装革履的中年男人,热络地喊着“六爷”。
戚醉回了一声后便扭头询问怀香:“怎么了?”
怀香摇摇头,看了眼坐在对面的人。
“云海地产的吴老板。”戚醉虚环了下怀香,前后的语气很容易区别出来,“这是我一位挚友的妹妹,也算得上我亲妹子,此番带她来瞧瞧热闹。”
不论戚醉有再多前缀,旁人只认准是跟他一道来的就没错,对方当即递上一张名片。
怀香看到名片上“吴自昭”三个字,蓦地想起“不打自招”这个词,清莹的眼眸微动,寻着间隙拉了拉戚醉的袖子,“六哥,我离开一下。”
她指了指盥洗室的方向,戚醉了然,怕她回来时不熟悉方向,让服务生陪同。
“六爷身边久无红颜,原来早已心有所属,白急了一帮看热闹的。”
“吴老板说笑,让那丫头听见又得说我是祸水了。”
戚醉这话在吴自昭听来都算不得解释,他也无心深究二人的关系,笑笑作罢。
服务生送上两杯红酒,吴自昭伸手去接的瞬间不知什么东西吧嗒落进了杯子里,滋滋的煽动在玻璃壁上还撞得轻响。
戚醉撩起眼皮看过去,一只马蜂在波动的红酒间挣扎,没几下就不动弹了。
吴自昭面露不悦,让服务生去换酒。
戚醉听着他抱怨的语气,悠悠朝一侧打开的窗户看了一眼,“槿都什么都好,就是花儿开得太多,招蜂引蝶。”
“可不是,那场大雨都没能将那些木槿落尽,得开到十月底吧,实在有些扰人。”吴自昭说罢眼神往戚醉身上正了两分,“六爷的工程也因为那场雨停了有些日子,这工期一耽误损失可不小。”
“天灾还算轻的,人祸却是棘手,为此倒是赔了一笔钱。”
“哦?”吴自昭眼皮微垂,仿佛也只是道听途说,“我也听朋友提起过,槐枝巷的都搬迁了,只一家钉子户,必然有问题,六爷直接让警察署调查下去岂不干净。”
“为一个两个的耽误工期不值得,能拿钱解决的问题便算不得问题了。”
“这倒也是。”
服务生换酒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