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因箫白泽提议晋怡嫔位分,宴饮暂时停下,太后抬臂端坐着,语气和蔼道:“怡嫔进宫有半年了吧,说来日子并不长,但既然泽儿你有抬她位分的想法,便抬吧。”
连太后都这样说了,怡嫔抬位分这事已板上钉钉,她忙走到大殿中间,对着皇上和太后行了个无比恭敬的大礼,“谢皇上,谢太后!”
林桑青淡淡托腮——哎,啥时候她对她行礼也这样恭敬就好了。但这估计是肖想,怡嫔马上要晋为昭仪,与她平起平坐,往后她们见面只能行平辈之礼。
箫白泽示意怡嫔起身,思忖一瞬,对杨妃道:“杨妃,你来办这件事。”
杨妃起身答“是”,指甲大小的东珠垂落在眉间,随着她的动作摇晃不止,温柔眉眼轻抬,恬淡笑道:“恭喜怡嫔妹妹。不,往后要叫昭仪妹妹了。”
难掩嫌恶地瞥杨妃一眼,淑妃丢下筷子,冷冷哼道:“假惺惺。”杨妃只恍若未闻,面上笑意仍旧不改。
林桑青可以肯定,她俩绝对不合。
淑妃是这宫中位分最高的嫔妃,按理说,协理六宫之权应该赐给她,但箫白泽偏偏把协理六宫之权给了位分比她低的杨妃,身为宰相之女、太后之侄,她定然无法忍受,不处处找杨妃的茬才怪呢。
她该庆幸她们的不合,正因为此,她高居昭仪之位才能安然无恙——淑妃一门心思都放在杨妃身上,哪有心思管不受宠的她。
中秋家宴,几家欢喜几家愁,纵观全程,皇上与林桑青连眼神交流都没有,他倒是赏了方御女一盘水果,还和另一个位分低微的妃子说了句话。
回繁光宫要经过数道深幽小巷,幸而一路上都有宫灯,倒也不觉得害怕。路过其中一道小巷,林桑青隐约听到巷子里传来窃窃的议论声,“皇上近来不是对她颇为喜爱吗,又是送橘子,又是温言相待的,据说还往她宫里去了两趟,怎的今日竟看也不看她?”
另个声音道:“咱们皇上你又不是不知道,喜好一天一个样,这几年,唯有淑妃和杨妃屹立不倒,我看,往后还得添上咱家怡嫔娘娘。”
头一个骄傲道:“是啊,她是昭仪有什么用,还不得看咱家怡嫔娘娘的脸色,娘娘一上去,她便什么都不算了。”
谈话间虽没有透露名姓,但有耳朵的人都能听出来,她们说的是林桑青。
哟呵,林桑青挑眉,现在宫女们都这样嚣张了?
重重咳嗽一声,确保巷子里的两人能听到,她故意问梨奈,“咦,我似乎听到有人在说话。”
梨奈个子矮小,她特意踮起脚尖,好让声音传得远一些,“娘娘,您听错了,是两条狗在乱吠罢了,哪里有人在说话。”
林桑青作恍然大悟状,“哦,原来是犬吠,我耳风近来不大好,有空可得找太医看看,居然连是人是狗都听不清了。”
巷子里突然如死寂一般安静,先头说话的两个宫女连大气都不敢喘,甩甩头发,林桑青领着梨奈扬长而去。
呵,敢在她面前嚼舌根,也不看她娘是谁!骂人的话她会说几万句,只是经历了太多,不愿说那些肮脏的话罢了。
中秋一过,天气便渐渐冷起来,秋雨再一浇,会冷得更快,尤其一早一晚,必须要穿薄衫才不会觉得体寒。
先前裁制的秋衣已陆陆续续完工,林桑青拎出来一件件试穿了,都挺合身。望着一柜子穿金丝银线的宫装,她感慨万千——啊,有钱真他妈的好。
她要腐败在这深宫中了。
闲暇时,她偶然听枫栎说起,新上位的柳昭仪近来十分忙碌,从她这里夺去的料子被她拿去裁了身广袖舞裳,色彩饱满张扬,十分符合她的性格。眼看着皇上的生辰将至,柳昭仪近来忙着排练舞曲,整日泡在声乐坊,与教授舞蹈的姑姑为伴。
连其他妃嫔也开始忙碌起来,各自练习自己的拿手绝活,以期在皇上生辰那日打动他,获取君王的恩宠。
林桑青过得浑浑噩噩,若不是枫栎提及,她还不知箫白泽的生辰将至。
她有一瞬迟疑——皇上的生辰?作为他的妾室,按理说应该准备个节目为他庆生的,但……她乃是寻常人家出身,琴棋书画一样不会,着实没有拿得出手的才艺,且她也不想获取他的恩宠。
转念一想,宫里有好几位妃嫔,她们都是大家闺秀出身,打小便会诗词歌赋琴棋书画,且她们都十分积极地为箫白泽的生辰做准备,无需她再去锦上添花。
于是心安理得的继续混吃等死。
日子如流水一般平静,深宫中就是这样,只要你不争不抢,再无皇上宠爱,基本上无人问津。
前朝的消息后宫也会有所耳闻,林桑青在混吃等死之余听说,侍郎君近来运气不好,柳尚书揪他的错处倒也罢了,连户部副侍郎也开始上折子弹劾他,罪证列了一箩筐,上到贪污受贿,下到随地吐痰,事无巨细,就差把侍郎君祖上做过什么事也写上去了。
皇上虽未明确表示什么,但隐约已流露出对侍郎君的厌恶,侍郎君在前朝饱受排挤,已然岌岌可危,随时有丢掉乌纱帽的危险。
梨奈是个忠心耿耿的狗腿子,眼见侍郎君落到如此境地,她急得食不下咽,苦着脸到林桑青跟前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