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桑青一时怔住了, 她怎么也不会想到,看上去香甜可口的糕点里面会藏着毒,她更不会想到, 萧白泽会在她宫里中毒。
身处深宫之中果然如履薄冰,不知道什么时候就着了奸人的道,若今日不是她胃口不好, 没吃这份桂花糖蒸栗粉糕, 没准此刻倒地的便是她了!
人都是自私的,她第一时间想到的不是如何救萧白泽, 而是如何向他人解释。
差点便入口的糕点滚落脚边,林桑青跪坐在地上, 附在箫白泽耳边补救一般仓促道:“萧白泽萧白泽, 我是不想和你圆房, 但我绝不会为了不想和你圆房而在糕点里下毒, 这样自掘坟墓的事情我决计做不出来, 你一定要相信我啊!”
她很紧张,比自己服下鹤顶红时还要紧张, 毕竟她烂命一条,是死是活都无所谓,箫白泽就不同了,他是乾朝的皇, 若他死了, 整个天下都会发生动荡。
苍白的嘴唇被鲜血染红, 箫白泽虚弱地睁开眼睛, 气若游丝道:“叫……叫太医,我还没找到她,我……不能死……”
她这才反应过来,定一定神,向殿外高声呼叫道:“来人啊,快传太医,皇上中毒了!”
噼里啪啦的脚步声凌乱而急切,关掩的殿内被撞开,宫女、太监、太医,一个个人影进进出出,繁光宫如兵荒马乱的古战场,这一晚,注定是个不眠之夜。
箫白泽似乎不信任宫里的太医,昏迷过去之前,他特特叮嘱白瑞,一定要去宫外请魏虞。白瑞淌着眼泪答应了,当即派了十来个太监连夜出宫,到魏虞在宫外的宅子里请他。
可巧的是,魏虞今天正好入宫给箫白泽送新制的药,那十来个太监还没出宫门,便同他撞个正着。
闻得箫白泽中毒了,魏虞立时一震,连忙狂奔到繁光宫,将素日里的淡泊温雅气质抛之脑后。
他见到箫白泽之后的第一件事,便是吩咐宫人用软轿将他抬回启明殿,不知出于什么原因,顺手把林桑青也捎上了。
本是入夜时分,天光晦涩,整个皇宫却灯火通明,来来往往的宫人们神色凝重,谁也不敢大声说话。
回到启明殿没多久,殿外便响起珠玉环翠的碰撞声,林桑青正咬着嘴唇琢磨今日这毒是谁下的,便听到宫人们齐刷刷的问安声,“太后金安。”
心陡然一沉——太后居然来了。
太后今年才四十多岁,按理说年纪不算大,但她有心绞痛的老毛病,一操心过多身子便不舒服,是以近来怎么不问后宫事宜。可眼下出了这样大的事情,太后必须出面过问。
淑妃是宫中地位最高的妃嫔,杨妃又握有协理六宫之权,所以她们俩也一起跟着太后过来了。
这是林桑青第二次见到太后,她不愧为将门之后,人到中年,浑身的威严仪态却还分毫未改,眉目间遍布凛然之色,所谓将门虎女,大抵如她一般。
白瑞忙挪了软椅让太后坐下,躬身打个千儿,颤颤巍巍道:“老奴有罪,没能照顾好皇上,竟惊动了太后尊驾,还望太后娘娘宽恕则个。”
玄色常服上的暗八仙纹案随烛光曳动,太后冷着脸走到龙床边,挑开帘子看一眼昏迷的箫白泽,面上突显愠恼,“宫里竟发生这样混账的事情,白瑞你糊涂!”
白瑞慌忙跪倒,“请太后息怒!”
冷冷睨他一眼,太后踱步到软椅边,姿态端庄地坐好,向侯在一边的内廷司总管道:“皇儿今儿个都吃了些什么东西?一一呈上来,一样东西都不许漏下!”
内廷司总管擦擦冷汗,道声“是”,向殿外扬了扬手,立即有宫女捧了皇上今日所用的膳食前来。宫女们依次排好,他点了点数目,见对得上,遂向太后叩首道:“回太后,皇上今日吃过的食物都在这里,不曾有遗漏。”小心地觑视林桑青一眼,缓缓道:“最后这份桂花糖蒸栗粉糕是从林昭仪宫里端来的,太医院的太医刚刚看过了,他们在这份糕点里发现了……发现了雷公藤……”
林桑青在心底叹了口气,问题果然出在这份糕点上,她今儿个可有得受了。
太后有心绞痛的老毛病,情绪一过于激动,这个老毛病便会发作,她竭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偏头问林桑青,“林昭仪,这盘桂花糖蒸栗粉糕可是出自你宫里?”
她干脆利落地跪倒,垂首承认道:“回母后,是臣妾宫里的。”
太后又问,“皇上可曾吃过?”
心底有些紧张,林桑青吞吞吐吐道:“吃……吃过……”
眸色一沉,太后不可自扼地拍下桌子,怒声道:“你好大的胆子!”
本来林桑青还挺镇静的,觉得身正不怕影子斜,她没下毒毒害皇上,不用惴惴不安。可太后这样一拍桌子,她便立即慌了。吞了吞口水,强迫自己镇定下来,林桑青俯身拜倒,“母后消消气,您身子不好,可经不得生这样大的气。这盘桂花糖蒸栗粉糕从和面到上笼蒸,需要经过多人之手,谁也不晓得其中哪个环节会被歹人盯上。臣妾身出侍郎府,家中有父亲母亲,有全部族人,为了他们着想,决计不会做出下毒戕害皇上的蠢事。”
许是觉得她说的有道理,站在太后身侧的杨妃点点头,语调柔婉道:“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