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黄腔归开黄腔, 林桑青可是实打实的黄花大闺女, 拔毛的鸡她看得多了,也曾自己亲手拔过鸡毛, 但人与鸡不同, 她长到这么大, 着实不曾看过脱得光溜溜的男子。
说不羞怯是假。
按理说淑妃和萧白泽应该亲近过许多回了, 他们之间应如老夫老妻一般, 可以互相帮忙脱衣裳而不脸红。林桑青背过身等了会儿,始终不闻衣裳婆娑声响起,她松开捂眼的手, 转过头看了看, 淑妃顿在床沿边, 手足无措,一张脸比猴子的屁股还要红。
魏虞催促她,“娘娘您动手啊。”
淑妃又往前挪了几寸, 脸颊越发绯红,简直快要能滴出来血珠子。踌躇不定片刻,倏然转身夺过魏虞手中的银针, 三步两步跑到林桑青身旁, 与她并排而立, 声音嗫嚅道:“还是你……你来脱吧, 本宫帮你拿着银针。”
七分羞, 三分怯, 比林桑青这个未经人事的大龄少女更怂。
魏虞无奈地摇摇头, 卷起宽大广袖,自个儿动身为萧白泽宽衣去了。
恨铁不成钢地瞥淑妃一眼,林桑青在心底默默叹气:该办的事儿都办完了,你还害羞个什么劲儿!撸起袖子上啊!
皇上生得如花似玉,整个皇城都找不出比他还标志的人儿了,能替他宽衣不知是多少女子的梦想,淑妃离这个梦想最近,可奈何她脸皮不够厚,白白和难得的机会失之交臂。
不知她明日想起来会不会觉得懊悔。
恍然过了有一场梦那样久,魏虞终于取下插在箫白泽身上的银针,替他把被子盖好,压低声音对淑妃道:“太后让淑妃娘娘留在这里伺候皇上,其实是多此一举,扎了这根辟毒针,皇上今夜大概不会醒过来。娘娘您干等在此处也不是办法,不若先回宫吧,等皇上醒了,外臣会第一个通知您。”
不知哪里吹来一阵风,拨动殿内的珠玉帘子轻轻晃动几下,发出清脆的碰撞声。箫白泽还没有苏醒的迹象,躺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然,帘子响动的时候,他纤长浓密的眼睫毛似乎不经意抖动了一下,甚是轻微,让人恍然以为自己出现幻觉了。
从昨天下午到现在,林桑青都没怎么吃东西,肚子饿得绞痛,她只好想办法将注意力分散开。正百无聊赖地四处张望,目光触及龙床,恰巧看到了那轻微的抖动。
瞬息之间,她幡然明白,龙床之上的这位九五之尊压根没昏厥,他清醒着呢,只是不知出于什么原因,不愿睁开眼睛。她和淑妃一直在这里看着皇上,不记得有听到过萧白泽和魏虞说什么,殿内一直静悄悄的,连嘀咕声都没有,只有魏虞为萧白泽宽衣时,她们曾短暂背过身。
难道说……就在她们背过身的短暂时间里,萧白泽和魏虞之间进行了一场无声的对话,对话的结果是想办法支走淑妃?
看来,萧白泽并不如传闻中那样喜欢淑妃,若他真心喜欢淑妃,哪怕只有那么一丝丝喜欢,也不会舍得淑妃担忧焦急,早就睁开眼睛告诉她自己已经无碍了。就如林桑青最开始的猜测一样,这座宫殿里没有萧白泽喜欢的女子,他宠幸谁、冷落谁,都有精确的打算,都与前朝的政事变化息息相关。
淑妃还没有察觉萧白泽已醒的事实,凑近龙床,担忧地看着他,操心不已道:“可……他若突然醒过来,身边没人伺候怎么办?”
白瑞端了笔墨纸砚来,该是准备给魏虞写药方的,接过托盘,魏虞朝淑妃宽慰笑笑,“娘娘,这里是启明殿,最多的便是宫女太监,您且回宫安歇,不用挂心皇上。”
淑妃踌躇不定,“那……”
铺开一张泛黄草纸,用镇纸压住翘起的四角,魏虞加深唇角的笑意,若春风般柔和道:“有外臣在此处,您还不放心吗?”
心中的踌躇被这阵春风吹散,淑妃慢慢颔首,“那你可要多上些心,表哥身子弱,尽量别下猛药。”扬起下巴看向林桑青,语气陡然一转,“喂,你别忘了去偏殿禁足啊,要是御廷司查出你是投毒的人,看本宫怎么折磨你,非要让你比表哥可怜一百倍。”
得了吧,驻足床边,林桑青皮笑肉不笑地送走淑妃。她怕疼,比萧白泽可怜两倍就已经够她受的了,可怜一百倍不是要她的命。
时节迈进冬季,昼夜温差悬殊大,启明殿里点了四个地笼,却仍有阵阵寒气从地底冒上来。
淑妃离去好一会功夫后,魏虞终于摆好了笔墨纸砚,他俯身贴在桌子上,提笔又停道:“淑妃的脾气就是这样,从小被丞相惯的,改不掉了,但心其实并不坏,多与她相处便能察觉到。”
林桑青恍恍惚惚地打个哈欠,漫不经心地想,与其和刀子嘴豆腐心的淑妃相处,她倒宁愿多和豆腐嘴刀子心的人相处,只要不拿对方当知己,不交心,光听令人舒心的好话就行了。“快写药方子吧。”她催促魏虞,“我还得赶去偏殿禁足。”
魏虞温和笑笑,“急什么,待我……”话音未落,殿外突然传来疾呼声,一句连着一句,炸得人耳朵疼,“魏先生!太后娘娘心病犯了,您快去看看吧!”
“什么?太后心病犯了?”脸色转眼变得凝重,魏虞搁下墨笔,仓促地叮嘱林桑青,“昭仪娘娘,等会儿给皇上煎的药呈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