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色的弱柳宫墙边,一高一矮两道身影驻停良久,风扬起他们的衣裳,吹动他们的发丝纷乱如雪,高的是萧白泽,矮的是白瑞。
偷偷抬眼看一下萧白泽的脸色,白瑞心底咚咚打鼓,大气都不敢喘一声。皇上今天难得兴致好,本打算去方御女宫里吃一盘桂花糖蒸栗粉糕的,谁曾想,路过弱柳宫附近的时候,正好看到林昭仪与柳昭仪打嘴仗。
他们皇上不知在想什么,突然停下了脚步,不动声色地靠在宫墙边,就这么听了起来。这可不是偷听,而是光明正大的听,皇上的事,能说偷吗?
听着听着,皇上的脸色就不大对了,也是,如果你的小妾在私底下说她不爱你,说你是个凉薄的负心汉,你的脸色能好才怪。
替林桑青吊着一颗心,白瑞拿拂尘给萧白泽掸掸衣裳上的灰尘,忐忑不安问道:“皇上,还要去方御女宫里吗?”
风掀起萧白泽额前的发丝,露出一张阴柔俊美的脸,黑漆漆的眸子眨动几下,他沿着原路返回,“不去了,回启明殿。”
与此同时,宽阔的宫道上,梨奈垂着脑袋跟在林桑青身后。她琢磨了许久,觉得得把方才看到的告诉她家娘娘。怕等下要说出口的话会吓着她家娘娘,梨奈尽量让语气活泼些,“娘娘,我方才好像看到皇上了……”还是很沉重啊。
猛地停下脚步,林桑青回身惊讶道:“啊?”显然是被吓到了。
梨奈甩甩袖子,又犹豫又不安道:“也不知是不是他,只看到墙角那里有花青色的衣裳闪了一下,娘娘您要晓得,这宫里除了咱们皇上,可没人敢穿花青色的。”
林桑青懊丧扶额——她方才也觉得墙角那里好像有动静来着,但她没想到萧白泽会在那里,她还以为是风吹树叶的声音。神色凝重的思忖一瞬,她对梨奈道:“就当作什么都没看到,把这件事忘掉,咱们也什么都没说过。”
梨奈连忙点头,“好的娘娘。”
抬起脚步继续往方御女宫里走,一壁走,林桑青一壁在心底嘀咕。当今圣上多么明智,他心里一定清楚她是如何想的,也知道她并不喜欢他。但,他心里清楚和她明明白白说出来是两码事啊……不晓得萧白泽这个有仇必报的家伙会不会给她穿小鞋。
到了方御女的宫里,和她讲了会儿话,又顺了一盘桂花糖蒸栗粉糕,林桑青趁着天色还没有完全黑透,领着梨奈及早回了繁光宫。
冬日里天长夜短,往往一个晃神的功夫,太阳就从天边消失了,若要再想看到它,得等上漫长的一夜。宫中的日子枯燥无味,林桑青不爱绣花,也不擅长吟诗作画,同其他人比起来,她着实无所事事。
她打发漫长时间的方式便是睡觉。
洗漱完毕,放下窗子,把那架配色庸俗的屏风阖上,林桑青刚要入睡,屏风外头突然传来枫栎的声音,“娘娘,您睡了吗?”
她平躺在床上,拉过被子道:“还没呢,不过快睡了,可是有什么事?进来说吧。”
枫栎拉开屏风,凑到床榻边,小声对她道:“娘娘,柳昭仪自戕了。”
自……戕?眉心耸动两下,她翻个身,随口问道:“怎么死的?”
枫栎平着声儿道:“解了腰带在房梁上吊死的,和她父亲一样。”秀气的眉毛拧在一起,狐疑道:“说来也是奇怪,伺候她的宫女不过出去片刻功夫,她就吊死了,想来是早就做好了打算。”
“唔”一声,林桑青拉拉被子,半晌,波澜不惊道:“挺可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