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御女先塞了一个进嘴,嚼碎了咽下去,才一本满足的向林桑青道谢,“谢昭仪娘娘。”
那对如潭水般清澈的眸子里泛着让人沉迷的纯真,林桑青加深微笑,正要告诉她不客气,淑妃嫌弃的声音冷不丁响起在大殿中,“吃吃吃,就知道吃。”
她这句话说得突兀,殿内诸人不由得停下手头的事情,皆侧目向她。淑妃该是喝醉了,被众人这样望着,她并没有察觉到不对劲,声音里有明显的醉意,继续絮絮言说,“当年若不是你贪吃,将我的话全忘到了脑门后面,她会死吗,她不会死!她如今会好生生活着,哪怕活得不尽人意,可也比死了强。”举起酒杯痛饮一气,她重重拍了下桌子,抬手愤愤指着方御女道:“全都怪你!”
淑妃平日里总以高贵典雅的一面示人,鬓发梳得高高的,妆容精致美丽,说话的时候总不拿正眼瞧人,颇有贵族目空一切的桀骜气度。她的个头本不高,但由于她有着足够的气场,当她生气发火的时候,确实能吓住不少人。
林桑青便被吓着了,她瞥瞥方御女,再瞥瞥淑妃,只觉得满头都是雾水:怎,怎么了这是,淑妃喝多了吗?
方御女抿一抿嘴巴,缓缓放下手里的水信玄饼,低头抱歉道:“对……对不起……”
描绘精致的眉头紧紧锁着,淑妃冷冷一笑,语气不善道:“对着我说对不起有什么用,你去对昭阳说,去对死去的昭阳说,只要她原谅你了,我便原谅你!”
眸子里有亮晶晶的东西在闪烁,方御女嗫嚅道:“我……我晓得的,”眼泪转眼间滑落出来,她揉揉眼睛,抽着鼻子道:“当年最大的错在我身上,如果我不贪嘴……不想着吃完那块水信玄饼再去喊昭阳走,也许她不会死掉。阿霜,”她睁着泪眼婆娑的眼睛看向淑妃,“这么多年来我常常懊悔,我倒真希望当年死去的人是我,昭阳那么好,她应该长命百岁的,该死的人是我啊……”
今儿个是除夕大宴,本该欢欢乐乐开开心心吃吃喝喝的,淑妃这样一怒,方御女这样一哭,这场准备许久的宴会可以说直接毁掉了。
林桑青偷偷用眼角余光瞥坐在大殿中央最高处的那位俊美公子,唔,公子的脸色可以说十分不好了,外头的天是什么颜色,他的脸蛋儿便是什么颜色。
一殿的人都不敢说话,彼此面面相觑,心底嘀咕的话要是说出来,估计能将保和殿的顶儿掀掉。
殿内的气氛可以用诡异来形容。
还是俊美公子箫白泽出声打破了这片诡异,“方御女和淑妃都醉了,送她们回宫,伺候她们的宫人何在?回去多喂些醒酒汤。”他起身穿上虎皮大氅,穿过殿堂两侧坐着的皇亲国戚,低声对身旁的白瑞道:“朕去虚驼山看看西宫太后。”
白瑞弯着腰应承下来,“哎。”
静静托腮目送箫白泽离去,林桑青在心底暗暗的想,若她是个男人,她的女人当众失仪,说了许多不该说的话,她也坐不住,估摸跑得比箫白泽还快。
颀长消瘦的身影转眼消失在大殿门外,空留一扇黑漆漆的门,主要人物都撤了,留下的人皆索然无味,这场宴会基本上可以宣告结束了。
幸而淑妃发作的时间挑得比较好,大宴已经接近尾声,若她在大宴刚开始的时候生气,只怕箫白泽此番不单是冷着脸离场这么简单了。
想到箫白泽离去时低声说的话,林桑青松开托腮的手,招呼枫栎过来,附耳同她道:“怎么,除了本宫拜见过的东宫太后外,宫里还有个西宫太后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