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家世代在朝为官,家门煊赫, 门徒众多, 现如今当家的是当朝宰相季汉威, 他在前朝的分量极重, 有时就连皇上都要依照他的意思做决定。当今太后也是季家人, 与季汉威是亲兄妹,她曾做过两朝皇后, 而今她推举萧白泽当皇帝, 自己退居后宫,什么事情都不过问,但她这个太后的身份始终在那里,撼动不了。掌管兵马的兵马大将军是季相的儿子,虽说乾朝的兵力并不是都在他手底下管着,但他起码管了七成。这样算一算,季家的权势可以说已经滔天, 若再册立淑妃季如霜为皇后,那么萧白泽这个皇帝便真正是做来无趣,只剩个空壳子, 完全沦为季家的傀儡了。
不册立淑妃为皇后, 是他这个权利被架空的皇帝最后的倔强。
二月初二就在眼皮子底下, 眨眨眼睛就到了,萧白泽这时候还没公布由谁陪他去祭天仪式, 估摸是已经做好了决定, 还是按照往年的惯例, 由淑妃前去。
这日晨起,林桑青懒散赖在床上,任由梨奈来烦了她三四趟也不起身,倒不是困,就是懒得起来,巴不得将这一日睡过去。
枫栎迈着齐整的碎步进来,挑开床前的帘子,低声与她道:“娘娘,皇上定了陪他去祭天仪式的人了。”
内心毫无波澜,林桑青无动于衷道:“淑妃还是宁妃。”
枫栎凝神看着她,停顿稍许,吐出一个清晰的字,“您。”
仅剩的睡意霎时间跑得无影无踪,一个鲤鱼打挺坐起身,林桑青睁着惶恐的眸子看向枫栎,“你再说一次?我没听错吧?”
把四下散开的床帘子挂到钩子上,枫栎冷静道:“是皇上亲自颁的旨意,现在不单是您,宫里宫外都在惊讶中,大家原先都以为皇上会让淑妃陪他去祭天仪式呢。礼部提前做好的礼服都是按照淑妃的尺寸做的,而今皇上突然说由您陪他去祭天仪式,礼部正手忙脚乱的赶制新礼服,不知能不能在二月二那天赶制出来。”
放松的眉心渐渐蹙在一起,她缓缓靠在身后的床板上,心里已被惊讶和疑惑占满——怎么会是她!
祭天仪式不同于其他的仪式,这种举国性的盛大仪式只有皇帝和皇后能参加,其他人不过都是陪衬。因为乾朝没有皇后,这才让后宫位份最高的淑妃参加,现在,前有位份最高的淑妃,后有手握协理六宫之权的宁妃,怎么算都轮不到林桑青去。
萧白泽又在打的什么主意?
沉思须臾,林桑青打定主意,掀开被子对枫栎道:“枫栎,帮本宫准备梳洗的工具,咱们去启明殿。”
枫栎挑唇温婉笑道:“皇上给予您这样大的殊荣,您是应该过去向他谢恩,奴婢这就去准备梳洗的东西。”
殊荣?枫栎匆匆去准备梳洗的工具了,她望着枫栎离去的背影,反复咀嚼这两个含义深刻的字,稍许,冷冷笑出声。
殊荣个屁啊,搞不好她要死在这上面的!
去启明殿必然要经过御花园,现在这个时节腊梅花开得正好,再过些日子估摸便要开始凋零了,宫里的娘娘们都扎堆往御花园跑,她们想在桃花开放之前用自己的双眼和鼻子留住腊梅花盛开的美景。
还没经过御花园,远远看到一大群宫人,林桑青便晓得淑妃肯定在园子里赏花呢。这位世家出身的大小姐动辄便带数十宫人出行,浩浩荡荡的,排场极大。她是从小被富养长大的,带这么多宫人定然不是为了故意摆排场,而是习惯了,不带这么多人不自在。
像林桑青这种小门小户出来的,带超过两个以上的宫人便开始觉得不自在,要是带十来个,啧,估摸会像被牛皮糖黏住了脚。
她已许久没和淑妃说话了,关键是无话与她说,既然今儿个碰到了,不过去打招呼不好,噙上一抹虚伪的微笑,她领着枫栎缓步走向淑妃,见面先行一礼,“淑妃姐姐好。”免得被有心之人抓住她不守礼数的小辫子。
淑妃本来还笑语吟吟的和宫人们说着话,见来人是她,霎时间收起脸上的笑意,面色不悦道:“本宫不知你用什么法子蛊惑皇上,让他将你从寒夜宫放出来,本宫也不管你想做什么,反正,别来我这里讨骂。我可不是擅会委曲求全的宁妃,也不是没出息的方御女,本宫是当朝淑妃,手里头虽然没有协理六宫之权,但申饬一个不守本分的妃子,本宫还是能做到的。”
噫,林桑青暗暗咋舌,她不过请了个安而已,什么事情都没有做,淑妃竟然絮絮叨叨说了这么多带有威胁意味的话,看来她真的很心虚啊。
面上笑意不改,她维持着恭谨的态度,对着淑妃深深笑道:“淑妃娘娘到底出身名门,说起话来底气就是充足,大抵有些事情只有我们才知道,是以您的底气才这般充足吧。”腊梅的清香味涌入鼻腔,让人的心情没来由变好不少,她抽抽鼻子,把腊梅的香气铭记于心,“寒夜宫的夜晚真的寒冷,和冰窟窿差不多,托淑妃娘娘洪福,臣妾在那感染了入冬以来的第一场风寒,如此深情厚谊,臣妾会牢牢记在心里的。”
经过一段时间的修养,淑妃的精神头显然已经恢复过来了,面色虽然不红润,但该有的光泽还在,“好啊,看你能记多久。”淡然撂下这句话,她抬步欲走,“换个地方赏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