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着魏虞离去的背影, 承毓咬住嘴唇, 眼底渐渐泛起氤氲雾气。不知想到什么,她抽抽鼻子把即将滚落的眼泪擦掉,对着林桑青露出一个带泪的微笑, “宸妃嫂嫂好。”
心底不知为何酸得厉害, 林桑青朝她点点头,安慰她道:“乖承毓, 快到马车上歇着吧, 魏虞他不是故意数落你的,他只是担心你的安危……”
承毓扬眉一笑, “我晓得的。”话是这样说,眼泪却不知为何又涌了上来。
林桑青最见不得女孩子哭了,承毓转身走向马车,她默默叹息一声,亦转身朝萧白泽走去, 想问问他何时可以出发。
人潮里三层外三层的围着萧白泽, 令他几乎动弹不得,官兵们有心上前阻拦, 又怕会阻碍皇上和普通民众交流, 他们也踌躇住了, 不知该做什么,只好冷着脸站在萧白泽身边, 保证他的安全。
送别的人没完没了, 一波走了又来一波。林桑青晓得萧白泽不擅长人际交往, 她正准备想办法结束这场声势浩大的送别,把萧白泽从苦海中解救出来,却有人赶在她之前这样做了,“好了,时辰不早了,大家都让开吧,皇上要回宫了呢。”
是季二小姐,季如笙。
她在灾民中威望极高,武鸣县的百姓都把她当做仙女,仙女发话,岂有不听之理。
簇拥在萧白泽身侧的百姓们渐渐散开,季二小姐走到萧白泽面前,仪态端庄恭谨,俯身行礼道:“民女恭送皇上。”
那日借她的手帕还没有归还,萧白泽从袖笼里掏出洗好的手帕,递给季二小姐,“你的手帕。”
季二小姐并未伸手接过,她盈盈站在晨风中,眉梢眼角皆是令人赏心悦目的微笑,“赠与萧公子了。”嗓音轻软温柔,令人闻之欲醉。
深深凝望萧白泽一眼,季二小姐转身从容离去,只留下一缕香风,喁喁飘荡在风中。
右眼皮突突跳动两下,心里顿时弥漫出一种不祥的预感,林桑青立在原地,目送季二小姐婀娜多姿的身影消失在面前。
啧,情况不妙啊。
晨光大放时分,马车在当地民众的欢送声中驶出武鸣县,一路向着平阳城而去。
赈灾的帝王圆满完成使命,是时候离开这方贫瘠之地,返回属于他的金玉窝了。
萧白泽不喜排场过大,是以他仍旧像来时那样,只留两辆马车在官道上行走,其余官兵皆掩在暗处,只在他遇到危险时才出现。
颠簸一路,奔波一路,两日后的傍晚,他们终于抵达平阳城附近,只要再过一日便能回宫歇着。
途经一个不知名的乡野村落,林桑青透过打开的车窗观望周边景色,芳草连天飞花弄晚,袅袅烟雾随风飘散,四下里静悄悄的,只听得到车轮滚动的声音。
林桑青感慨万端,这样宁静的生活她怕是享受不到了,回宫后又要开始勾心斗角的日子,委实令人心累。马车匀速向前行驶,眼角余光不经意瞥到路边,有位老人家拄着拐杖缓缓前行,走几步她便要停下来歇一歇,看上去很是吃力。
心底突然生出一个想法,林桑青暂时把忧愁扔到一边,命赶车的宣世忠勒住缰绳,她在箫白泽不解的目光中跳下车,对拄着拐杖的老妪道:“老人家,到车上来吧,你要去哪里,我们载你一程。”
老人家衣衫整洁,眉目和蔼,腰间坠着的玉佩看上去便知价值不菲,手中的拐杖更是以檀香木制成的,想来也是富贵人家,只是不知为何独自一人在道路上行走。
估摸真的走累了,老人家没有推辞,而是客气的向林桑青道谢,“多谢好心的夫人。”
扶她坐上马车,林桑青掩唇轻笑道:“谢我做甚,这是我家夫君的决定,我不过是下车扶您一把罢了。”
老妪又彬彬有礼的向箫白泽道谢。
虽然不解林桑青的用意,但她唤的那句“夫君”让箫白泽很是受用,他特意往旁边挪了挪,好腾出地方让她们坐的宽松些。
老人家要去的是前方的村子,做好事要做到底,林桑青一直将她送到家门口。
搀扶她下车的时候,林桑青故意把藏在袖笼里的玉佩扔到地上,动作夸张地惊呼一声,她对箫白泽道:“呀,皇上,您赏给我的玉佩掉了。”匆忙捡起玉佩,在眼前晃了晃,方才松了一口气,“还好,没有坏掉,不若回宫后又得找工匠修补。”
箫白泽配合她将这场戏演下去,“无碍,回宫之后朕再赏你一枚。”
林桑青眯眼笑笑,回头看到老人家惊讶的神情,似乎才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她连忙捂住嘴巴,撩起裙摆匆忙上车。
看看气质与寻常人不同的这对夫妻,以及那位好心的夫人掉落的玉佩上雕刻的双龙,老妪似乎明白了什么。
看上去普普通通的马车驶向远处,待车子驶出去半里远,一队官兵不晓得从哪里冒出来,远远朝着马车离去的方向跟上去,老妪怔怔看着这一切,更加笃定之前的猜测。
路边的大宅第内走出来一个四十多岁的汉子,见到站在路边发怔的老妪,他松口气道:“娘,您到哪里去了!儿子找您好几天了!”
老妪这才回过神,把手里的檀香木拐杖往地上一杵,欢喜若狂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