泽便是为了说这件事。
萧白泽登基近四年仍无子嗣,对外说是心系社稷,对内说是有不举之症。其实不论是心系社稷还是有不举之症,都是假话,他不宠幸任何嫔妃,最大的原因应当在昭阳长公主身上。
淑妃身边的姑姑私底下说过,萧白泽不宠幸任何嫔妃,其实是在为昭阳守节,经过之前发生的种种事情,林桑青也开始相信淑妃身边的姑姑所言之语。当然,这也许是其中一个原因,她想,萧白泽不宠幸任何嫔妃一定还有其他的原因,譬如他有情感洁癖,不愿和不喜欢的人亲近。
萧白泽这人性格本就怪癖,再加个情感洁癖也没有什么不合适的。
年过半百,还是没等来子孙福分,太后是真的着急了呢,居然开始从宫外请大夫来给萧白泽医治莫须有的“不举之症”。那位大夫的医术如此精湛,想来日后萧白泽没法子再以不举之症作为理由,那么,他要开始宠幸后宫中其他妃嫔了吗?
眨眨眼睛,林桑青再度抬手圈住他白皙的脖颈,依偎在他温暖的胸膛里。
既然打算留在宫廷之中,既然打算和萧白泽一起守乾朝的万里疆土,林桑青早就明白,她迟早要为萧白泽生个一儿半女的,但不是现在。
“阿泽,”她低声唤他,嗓音若春风吹拂般柔缓,“宫廷斗争的残酷你应当晓得,多少看不见的暗流在浮华之下汹涌流淌,你的根基不稳固,我亦没有足够强势的娘家,这个时候生孩子委实不是明智之举。纵然你能很好地保护我,可人不是神仙,终归有照顾不到的地方,也许哪日你我稍微不留神,便着了某些别有用心之人的道。我不愿,也不敢拿幼小的生命去试探后宫之中的暗流有多汹涌。”
她入宫已将近一年,这一年来,她虽然没死在后宫的暗流中,但大大小小的磨难受过不少,就连冷宫她都亲自走了一遭,并差点死在不知从何处射来的白羽箭下。
保护自己已经足够艰难,她实在没有把握保护腹中稚嫩柔软的孩子,与其在这个时候以身涉险,倒不如等一等,等到时机成熟时再生养孩子。
动作轻柔地抚摸着林桑青的墨发,萧白泽将她的意思复述一遍,“你的意思是,在你我的根基稳固之前,你不想生育孩子。”
林桑青点点头,“不是不想,是不敢。”
坚硬的喉结上下滚动,萧白泽轻吻她带有桂花香气的发丝,允诺一般郑重道:“好,我晓得了,青青,我会尽快让根基变得稳固,让你不再有任何后顾之忧。”
月光透过窗子流淌满地,床头的轻纱随着夜风悠悠摆动,远处传来夜莺啼鸣的声音,清脆,悠长。一切显得那样静好。床榻上一高一矮两道人影以一个怪异的姿势相互拥抱,似交缠在一起的两棵相思树,你中有我我中有你,难分难舍。
接下来的日子过得繁忙,每日忙得焦头烂额,时时刻刻都想发火,林桑青终于察觉到宁妃的不易。
太后将操持端午宴会的事情交由林桑青来操办,这可以说是一件好事,亦可以说是一件坏事。好就好在这是个磨练人的好机会,若她操持得当,太后没准会把协理六宫之权赐给她,有了协理六宫之权,她在后宫的地位便会更上一层楼。坏也坏在这上面,若她操持不当,别说赐协理六宫之权了,太后可能会因此觉得她靠不住,继而开始讨厌她。
后宫中最尊贵的女子其实始终是太后,淑妃也好宁妃也好,都要看太后的脸色行事,她亦不例外。
操持宴会不容易,宾客名单、宴会场地、菜色选择、助兴舞乐等等,桩桩件件都需要亲自过问,不单劳心,还十分费脑。
加之奇怪的是,她明明吩咐好了宫人,在什么时间做什么事情,或是该怎样装饰用来举办宴会的场所,宫人们却常常忘记她嘱咐的话,原本一天可以做好的事情,总要拖个三四天才能完成。
照这样的进度往下去,可能等到端午节都过完了,粽子都放馊了,这场宴会也办不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