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造首饰的甄师傅醉心钻研技艺,看上去便知是少言寡语之辈,他身边有个负责琐碎事宜的助手,很会说话,正好弥补了甄师傅的不足。
“宸妃娘娘请看。”领着林桑青进入盛放完工首饰的房间,助手从最高的架子上取过一只烫金黑匣子,启开匣子,里面是一支巧夺天工的桂花拥枝镂空金步摇。
眼底霎时被这支步摇点亮,先前的倦懒一扫而空,伸手接过,林桑青难掩对步摇的喜欢。
助手继续道:“娘娘好福气,独得圣上恩宠。往常咱们这里接单子,都是师傅先画好图纸送到主顾家里,若主顾满意了,咱们便照着做,要是不满意,还得再做修改。您的这支步摇是圣上自己绘的图纸,上头的每一个细节都是圣上自个儿的想法,师傅没有改动一点。试问圣上何曾对哪位娘娘如此上过心呢?草民先在这里恭喜娘娘,祝娘娘福如东海、万事胜意!”
哎?这支步摇是箫白泽亲手设计的?温柔的神色浸润满脸,林桑青抚摸着步摇上仿佛粘带香气的桂花,有几分不解——这倒是奇了怪了,她从未对箫白泽说过她喜欢桂花,也没对宫里的任何人说过,箫白泽是怎么知道的?
难道,是凑巧么。
待回宫后,她抽空去启明殿问问他吧。
甄师傅的助手说了这么多讨巧的话,不给赏赐说不过去,林桑青吩咐梨奈从荷包里掏几锭银子,分发给甄师傅及他的助手。
天色还早,回宫委实浪费,然林桑青着实无心在城里晃悠,觉得没什么值得看的,便让梨奈吩咐抬轿子的轿夫,直接折返回宫。
轿子晃晃悠悠的,自带催眠作用,没一会儿就把她晃睡着了,直到一阵聒噪的吵闹声入耳,林桑青才慢悠悠睁眼醒来。
她出声询问,“外面怎么回事,乱糟糟的。”
梨奈隔着轿子对她道:“回娘娘,宁妃家的亲戚不晓得发什么疯,对着咱们的轿子骂骂咧咧的,我让她住嘴她也不听,好像故意这样做似的。”
林桑青懵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梨奈口中“宁妃家的亲戚”是谁。“哦,是宁妃家的亲戚啊,”睡意顿时跑了一大半,她揉揉惺忪的眼睛,对梨奈道:“请到轿子旁边来,我问问她是不是有话要捎给宁妃。”
梨奈“哎”了一声,不多会儿,周萍又添几条新皱纹的脸出现在轿子旁边,她挑起轿子一侧的窗帘子,双目中迸射出恼火至极的火星子,看样子憋了许久的火气,今儿个终于逮到机会泄火了,“是不是你!”她厉声逼问林桑青,“是不是你给田悠然母子俩灌了迷魂汤?是不是你教她们的法子?”
周萍的嗓门儿大,震得林桑青耳朵里沙沙响,神色傲慢地拿小拇指捅捅耳朵,林桑青冷冷瞥她一眼,语气如寒潭里的冰水,尽得箫白泽真传,“夫人忘了我曾经说过的话了吗?”不及周萍说话,她慢悠悠翘起二郎腿,语气里的森森寒意不改,“你有十个弹指的时间可以考虑。是即刻离去,本宫当今儿个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还是继续留在这里,让本宫吩咐御林军抬着你下去?”
周萍不言不语,她拿怨毒到了极点的眼神死死盯着林桑青,好像她是屠杀了她全部家人的刽子手。
林桑青笑着回望她,眼神中没有怨毒,只有挑衅,“这才是开始,夫人就受不了了吗?往后啊,还有更多呢,还请您做好接受疾风暴雨的打算。”说着说着,似突然想到什么,她瞬目望着周萍,“大姐是不是早过了婚配的年纪?夫人放心,我会给她找个好夫君,保准让人满意——唔,至于满的是谁的意,我便不清楚了。”
周萍不愚笨,听得懂她话里话外的意思,扒着软轿窗子的手用力捏紧,呼吸变得急促,她怒火攻心道:“你这个……”一时没想到词骂她。
林桑青眯眼笑道:“我这个什么?混账?畜生?白眼狼?”
她生气和开心时都喜欢眯着眼睛笑,乍看上去没什么区别,然而细细分辨,开心时,她眯在一起的眼睛是上挑的,生气时正好相反。
世上只有两人能清楚分辨她笑容下的开心和生气,箫白泽一个,林清远一个。
坐正身子,她不再拿正眼瞧周萍,嗓音中有隆冬时节的寒冷,“随便你说什么,本宫都不会生气,将来你只会比本宫更惨,本宫做甚和一个下场无尽凄惨的毒妇生气呢。十个弹指的时间已过,本宫给过你机会,你不珍惜。梨奈,”她靠在软轿上,高声呼唤梨奈,“远处应当有一队御林军吧,你朝他们招招手,让他们把这个不懂规矩的妇人拉下去。”
梨奈应声退下,不多时,一队排列整齐的御林军出现在软轿旁,不由分说将周萍拖走。
林桑青挺直腰杆沐浴在周萍怨毒的目光中,坦然而清醒,倔强而冷酷,像矗立在暴风雨中巍然不动的古木。
须臾,梨奈挑开轿门帘子,低低与她道:“娘娘,奴婢让御林军将她带下去申饬一顿,没有动武。毕竟她是宁妃家的亲戚,咱们对她不能太没有礼貌。”
林桑青了然颔首,沉默片刻,她若有所思地问梨奈,“梨奈,你说,她怎么晓得我们今儿个出来?”
梨奈眉心微蹙,“小姐,您的意思是?”
露出一个若隐若现的微笑,林桑青摇头,“没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