脚步略停顿一瞬, 林桑青回过头,面无表情的对柔妃道:“妹妹也说了, 闲杂人等不得进入, 本宫大忙人一个, 算不得闲,我是皇上亲自册封的宸妃,是以也算不得杂, 既然非闲非杂,那么我为何不能进殿?”
美目轻抬, 柔妃嗤笑道:“好一张伶牙利嘴, 论讲歪理耍手段, 妹妹自愧弗如, 姐姐当真是行家里手。”杂裾宽袖宫裳迎着夜风舞动,柔妃护住小腹,意味深长地斜视林桑青, “只是这是姑母下的命令,宸妃姐姐竟然连姑母的话都不听了吗?”
林桑青无动于衷,“命令是给你下的, 又不是给我下的,听不听是我的事, 太后如何责罚也是我的事, 妹妹操这份心做什么。”
柔妃仍不肯让她进去, 看样子今儿个要和林桑青犟到底了, 也不知是太后真有此命令, 还是她信口胡诌来着。
正僵持不下,启明殿当值的太监端着一碗冰镇杂粮粥从外面进来,走到柔妃身边时,不知怎么回事,脚居然崴了一下,手底下一时没端住,那碗杂粮粥全部喂了柔妃的杂裾宽袖裙子。
林桑青看到季如笙像是被开水烫到的虫子,浑身抖得厉害,她不可置信地低头看裙子上黏糊糊湿哒哒的杂粮粥,一张小脸登时变成和青菜一个色儿,手脚明显僵硬。
她身边的宫人如临大敌,连忙拿手帕帮她擦拭裙子,可擦了半天,柔妃的脸色还是没缓和过来。
林桑青倏然想到一件事。
有一年春天,彼时尚未长成大人的季家大小姐季如霜向她抱怨,说她爹不晓得从哪个穷乡僻壤给她淘了个便宜妹妹回来,那个便宜妹妹擅会扮可怜,且有很严重的洁癖,如厕完要洗半个钟头的手,如果身上不小心蹭到了灰尘,她立马要换衣裳。
如霜还饶有兴致地问她,“昭阳啊,你说,会不会我那便宜妹妹的爹娘受不了她的洁癖,所以才把她送给我爹当义女的?”
当时她没有回答上来,现在她也回答不了。
有意思,她望着季如笙菜色的小脸,又想起在武鸣县初见她的那次。她穿梭在泥泞难行的路上帮助灾民,衣服上、头发上都是泥点子,可她毫不介意,笑容依旧甜美灿烂,压根不像是有洁癖的样子。
为了在萧白泽面前留下好印象,季如笙可真够拼的,倒是辛苦她了。
白瑞一手教引出来的徒弟小安子忙呵斥做错事的太监,“不长眼睛的东西,还不快给柔妃娘娘跪下!”
太监战战兢兢跪下,恳求柔妃道:“娘娘息怒,娘娘息怒!”
林桑青轻挑两道柳叶弯眉,趁机规劝柔妃道:“妹妹的衣裳脏了呢,快回宫换身衣裳再来吧,本宫在这里盯一会儿。”苦口婆心,殷殷切切,倒像是为柔妃着想似的。
许是怕她看出什么,柔妃这才快速恢复常态,她在宫人的陪同下离开启明殿,回宫换衣裳去了。
看来,柔妃的洁癖症当真不轻,方才她还态度强硬地阻拦林桑青,不许她进殿去看箫白泽,一碗黏糊糊的杂粮粥洒在身上,她便仓促回去了。
林桑青抓住了柔妃的痛点。
估摸柔妃很快便会回来,前脚她刚离开,后脚林桑青便抓紧时间往箫白泽居住的寝殿走,一边走,一边问小安子,“你师父白公公呢,怎么是你在殿里伺候皇上?”
小安子抽抽鼻子,嗓音沙哑道:“回娘娘,师父做错了事,被太后关进御廷司了,奴才只好硬着头皮挑起大梁。”
哦?太后把白瑞关起来了?凝神思索须臾,林桑青郑重嘱咐小安子,“白公公不在,伺候皇上的胆子全压在你身上,小安子,你要上些心,尽全力伺候好皇上,就和你师父在的时候一样。”
小安子连连点头,“奴才省得。”
穿过绘有日月花朝的屏风,林桑青正要走进寝殿,后面突然窜出个脸生的太监,急急忙忙拦下她,“娘娘且慢,太后交代过的,不许其他人等靠近皇上,您看您……”
小安子不动声色地给她使了个眼色,林桑青立时悟然,她故意大声对小安子道:“安公公,本宫不过昏睡了几日,却不知宫里已然有了尊卑颠倒的规矩,宫女太监们敢左右主子的行为了,这是谁下的令,太后还是柔妃?”
小安子弯腰笑道:“娘娘说笑了,宫里不曾有这样的规矩。”
做出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林桑青转面朝着那位眼生的太监,眼神暗沉道:“那这项规矩是这位公公自己定的?”
阻拦他的太监慌忙下跪,“奴才不敢。”
收回暗沉的眼神,林桑青撩开珠玉帘子,“不敢就好。本宫只是看看皇上,你若不放心可以远远站着——只是皇上知道后会不会发火,认为你僭越无礼,本宫就不清楚了。”
那位太监垂首不言,小安子见状忙拉着他退出去,好声好气道:“哎呀咱们先退下吧,宸妃娘娘你还信不过吗?走了走了……”
那位太监不情不愿地随小安子退下了。
从挑开的珠玉帘子下穿身而过,林桑青深吸一口气,带着复杂而纠结的心情走近箫白泽。
说来他们仅有月余未曾靠近,见面倒是经常见,不过大都是林桑青远远站着,看柔妃笑颜如花地陪着箫白泽,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