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起上工的人发现了赵东,不过不是在店铺,而是在村里的沟里。原来是半夜他醒过来,迷迷糊糊往家赶,然后连人带车一块翻沟里去了。 他拧了拧摩托车把,不感觉车动,只听见轮子打空转。周围乌漆嘛黑的,他又喝大了酒。所以他就直接倒在沟里的草窝里睡下了。 发现赵东的熟人还打趣他“不仔细瞅瞅,我还心思着是娘们儿们说滴野人来。” 中午张倩回到家,发现箱子里的东西少了一半“妈,那箱子里的东西怎么少了那么些?” 王婆听到张倩的喊声,忙从火屋里跑出来,她的手还没来得及洗,上边滴着腥咸的肉水“那个……我寄给你舅了,你舅和琳琳哪吃过好东西啊?……咱想吃了,啥时候都能让你哥治来。这些先给他又怕嘛滴啊?” 王婆说得没底气,双手抓着围裙抹着水。张倩坐在一边不说话,王婆也不知道再该怎么说,不知所措地站在张倩前面。 赵东看不得母亲委屈,随即对妻子吼到“你哑巴了,俺妈问你话呢?” 张倩仍不说话,她也不知道跟这个胳膊肘往外拐的婆婆说什么。 “你摆个脸给谁看,我问问你,你摆个脸给谁看呢。那是俺家的东西,爱给谁给谁,你看不惯就滚蛋!”赵东说着就抄起硬底拖鞋向张倩的头狠狠砸去。 张倩往外小跑,赵东在后边一直追砸着东西,直到把张倩赶出家门。可怜张倩怀着孩子,不敢有大动作,只得硬接下丈夫的锤打。 赵东让昨夜的酒闹得头疼,刚这么一吼,头疼的像开了瓢。他晕头转向的摸回床上睡过去。等再醒过来,已经是第二天早晨。 赵东晕乎地搓去眼上糊着的眼屎,睁开眼看到将要去地里的母亲。母亲坐在门槛上,手拿起一只布鞋,然后握住鞋的两端。 她先是左右拧绞了几下,然后又前后对折了几下,最后把鞋往门槛上一磕,“哗”的一声,鞋里的土一闷子抖露了出来。在阳光下十分显眼。 看到这一幕,赵东回想起小时候…… 小时候条件不好,母亲就去沟里抓些小白条,拿回家来拾掇干净,然后锅里放点油使劲靠使劲煎,等刺煎的软乎烂乎了,再卷到煎饼里给自己吃,而母亲却不舍得吃。 还有小时候的活都是母亲干,母亲干了一天回到家里,早就累的呼呼睡觉,哪还有功夫刷鞋呢,鞋第二天抖露抖露一样接着穿。 赵东为了尽尽孝心,给了张倩一些钱,让张倩去给母亲挑双新鞋穿。 刘婆趁着没事,要带着儿子去招弟家。袁正很是拒绝“咱和人家又不是多熟,也没啥话说,天怪热恁别折腾了,咱搁家里不行吗?” 母亲却不以为意“那怕嘛滴?就是去聊聊天,上次人家招弟来了一趟,咱不得去人家走一趟?” 在母亲的调哄下,袁正不情不愿跟着来到招弟家。 到招弟家门口,袁正挺拔的身子几乎嵌在门框里,门框的缝隙里挣扎着钻进几束光来稍稍照应着,招弟母亲只看到他高挺的鼻子,眼睛那片则是黑压压一片。等他进了屋,全身完全浸没到阴处时,这才看清他英俊的长相。 “哎呀,孩子长滴真怪俊来”招弟母亲说到。 “俊啥……倒也不丑。”刘婆端详着儿子,谦虚回道。 “俺看着个子也不矮哦,个子跟上他爸了不?” “他爹?,他咋也得比他爹高半头。” “呦,管,那真怪管,他爸爸可算高滴啦。” “害,管啥?光瞎长那个子,不长心眼。” “那嫂子你不得给他找个精明的,帮他计算着” “我也想哦,这瞎种可不着急啦。你说说,现在那孩子也不知道咋想滴。” 王婆和招弟母亲愉快地聊着天,袁正则找了个马扎坐下,他本可以坐在沙发上,但是他怕招弟再向上次一样向他凑过来。然而招弟看他拿马扎,自己也拿了个马扎坐在他旁边。还时不时用肩膀轻轻顶撞着他。 在袁正印象里男人找媳妇用娶字,他认为娶就是男人能抱着或背着媳妇才叫娶,然而自己的三条胳膊捆起来,才跟招弟大腿一般粗。袁正实在想象不出自己抱她的画面。如果非要凑一对,那也是招弟娶自己。 “恁老头身体好吧。”刘婆继续道。 “害,也是成天这疼那疼滴”招弟母亲摆摆手道。 “那平常谁给他支使啊?” “我,还有俺大妮子。” “恁家老二呢?” “嗯,跟他爹一个熊样,来家就躺下,啥活也不干,男滴就是懒。” “恁身体好啊不?” “也是不大行,但是俺大妮子勤快,平常帮忙做饭,打扫家了……还有种地,有她我也轻快点。” “管管管,闺女真管。……我腰不好吧,平日了我就光洗个衣裳,做个饭,其他俺儿都干了。” “我滴乖儿,怎管滴!”招弟母亲夸完,便看向坐一起的招弟和袁正,并继续道“恁望望,恁望望,这俩人多好啊。” “我觉着也是。多合适啊,恁说说。”刘婆也帮着附和。 招弟借着两位家长的助推,向耸肩危坐的袁正暗送秋波,只一个眼神,袁正就起了一层鸡皮疙瘩。他多想跳起来躲开,可在长辈面前又不好发作。只能皮笑肉不笑的点头应着。 晚上,招弟母亲留了袁正娘俩在家吃饭,袁正从与招弟挨着坐,变成了对桌坐,吃饭的时候,招弟还一直盯着他看。 袁正怕与招弟对视,从头到尾都端着碗扒饭,他清秀的眼睛胡乱埋在饭碗里,贴着头皮的短发扫着碗边。他只有这样,才能掩饰自己的那份窜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