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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有来生(1 / 2)

地牢里的烛火噼啪跳动,照着一地或坐或躺的少女们,单薄的身形。

阿秋开口,声音凝重:“事到如今,大家是否后悔?”

她的声音响在寂寥幽深的地牢中,格外突兀。

薛红碧是最先回答的人。她蓬散着头发,脸上也有淤青。这是当时她一马当先冲上去,与守门徒隶撕扯扭打的结果。

她肿着的脸颊流露出不屑的笑意:“后悔什么!”

又道:“若就让你们两个那般去送死,我才后悔。”

她理了理头发,道:“舞伎孑然一身,无亲无眷,从小便是这般。我当你们两个是家人。你们若死了,我费劲周折地在乐府呆着还有什么意思?”

人一生,总得有些时刻,活生生地活着,燃烧着。为自己这一世所认识的人。

阿秋的目光投向张蛾须和崔绿珠。不等阿秋提问,这两人已经齐声道:“就算死在一处,也比各死各的好。”想了想又补充道:“到了地底下,我们还能一起搭班子跳舞。到那时,阿秋是我们的头牌,薛教习作我们的班主。”

崔绿珠笑眯眯地道:“若有来生,我们还一起串街走巷,甚至可以搭着公冶家的大蓬车去异国表演。看一看胡姬说的骆驼什么样,绿洲什么样。”

不少奄奄一息的少女们听得她如此说,眼中都露出了向往的神情。

阿秋心中凄然,静默片刻道:“若有来生,我祝你们每一个人,都不要再当舞伎。我……我望你们,都投生为千金万金的大小姐,至不济也是好人家的女儿,父母疼爱,平安过一生。”

一把冷漠的女声带着肃杀,平平地响起道:“你若早有这般好心,就不该拖她们下水。”

阿秋双目陡然亮起,已认出了来人。

其人一身拖地华贵黑锦绫裙,凤眸不怒自威,一眼望去便令人生寒。

正是上任飞凤四卫之中的“玄鹄”,大衍前廷尉,人称“素手阎罗”的裴夫人穆华英。

她隔着栅栏,目光深幽如古井,缓缓扫过牢中的少女们,最终定在了薛红碧身上,淡淡道:“红碧,你当时非要留在乐府跟这些人一起,没想到再见却是在诏狱。”

这声音无喜无悲,只是平平地陈述事实。但阿秋却听得出来,这其中不仅有淡淡的怜悯,亦有一丝倦怠的厌恶。

依她所见的穆华英,手段冷酷雷厉风行,亦不会将下人性命看作一回事,但平心而论却不算是个不念旧的人。

薛红碧如今的下场,在她看来大约是又可怜又愚蠢的结果。

薛红碧从前是裴府的宠妾,穆华英算是她的主母。她到得此刻,依然依着规矩,勉强站起身来,向裴夫人屈膝一礼,有气无力地笑道:“红碧是自作自受,但并不后悔。谢夫人当时成全。”

裴夫人冷冷地道:“但我却很后悔。”

薛红碧和阿秋闻言均诧异。

裴夫人道:“早知你是这般愚蠢之人,我根本不会在你身上花任何精力。看来,裴府的金尊玉贵,锦衣玉食,并未让你的心性有任何改变,”

又冷冷道:“乐伎始终是乐伎。”

裴夫人出身南朝最有名的刑名世家,亦是淑女。骂人亦不出恶言。但最后这句话,几等于骂“下贱胚子始终是下贱胚子。”

薛红碧闻言却只是笑笑,道:“尊贵如夫人,一样要在满朝文武面前,为着大小姐脱簪待罪。红碧不觉得维护自己在意的人有什么可鄙夷的。”

裴夫人未想到,薛红碧一个姬妾乐伎居然能反讽于她,不由得当即凤目生寒,冷冷向她瞧来。

但薛红碧所说,是实情,且她也并非故意顶撞,不过想到什么说什么,就事论事。

裴夫人瞧了她半晌,最终淡然道:“萸儿也是你们这些人能比的。”

她与薛红碧说完,这才转目向阿秋,冷然道:“我可还未谢你,宫宴上便是你杀死了萸儿的白虎。一介舞伎,本事倒是不小。”

阿秋原已高度警惕,却不想裴夫人首先记仇的竟是白虎。她苦笑道:“夫人明鉴,首先杀白虎并非我一人之功,赵昭容、萧大人都有出手,妾不过是多了把手;其次,白虎不死,死的怕便是太子殿下,那种情况下谁都没有选择。”

裴夫人双目凌厉,厉声喝道:“好胆量!”秀丽眉间煞气凝聚,却是动了真怒。

皆因一个舞伎,居然敢这般向她陈情,等于直接说她蛮不讲理。

阿秋见得裴夫人目中寒光迸射,却只余苦笑。白虎之事弄得裴夫人当众脱簪,母女俩齐下诏狱,虽然必不是她们此刻这个待遇,但一贯高傲的裴夫人又岂能忍得下这口气。

裴夫人既不能怪自家女儿,也不能怪皇帝发落,自然只能将这口气撒在她这个小小舞伎身上了。

果然,裴夫人冷声道:“开锁!”

阿秋是被两个狱卒反抓着手臂推出来的。

阿秋以身当虎,是皇帝亲自褒奖的义行,而裴夫人竟因此留难于她,其他舞伎或不知情,但孙内人和薛红碧却是当场亲见的,一时间,连素来能忍的孙内人亦是怒形于色。

但她与薛红碧对视了一眼后,咬紧牙关一声不吭。

两个人都是聪明人,知道到了此刻,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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