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就走吗？”杨砳拎着大衣跟在宋同宜后面，他跑了两步才追上她，“她看起来好像还很激动。”
宋同宜把霍普交到她母亲手上后就离开了，她其实不太喜欢医院的味道，“没关系，她会没事的。”
“为什么？”
“因为愤怒是很珍贵的情绪，愤怒说明她的攻击性终于向外，起码不会伤害自己了。你知道米纽钦家庭系统疗法吗？”
杨砳肯定是不知道的，宋同宜给他解释道：“有时候，不是家庭里的某个成员真的有问题，而是家庭系统维持平衡需要一个问题成员的出现。霍普主动承担了这个角色，她想要保持家庭的完整，她的父母也顺水推舟。不过没关系，愤怒虽然会打破平衡，但这是改变的开始。”
剩下的就交给霍普的治疗师和她的父母，那些隐藏起来的痛苦的情感贷款，总会暴露在阳光下，要一家人一起慢慢偿还，还清之后或许还会再亏欠，但也无妨，只要她还会扑进妈妈怀里，这一切就还得清。
宋同宜裹紧了大衣，她和杨砳一起走出医院大门，那股浓烈的来苏水的味道和梦魇般的滴滴作响的仪器声终于消失。
她抬起头，凌晨两点半，夜里无星，这座城市迎来了今年的第一场雪。
她已经记不清小时候看的那些少女杂志里告诉过她初雪的日子里应该做什么。
细碎的雪花飘扬在昏黄的灯光里，宋同宜伸手去接，直到它们一点点融化在掌心。口中呼出的白气混入眼前的一方光亮之中，她想起他们也曾经被同样的灯光照耀过。
杨砳扭头去看她的侧脸，她额前的发丝正在寒风中四处飘扬，眼睛里是漫天雪花的倒影，他现在很想再靠近她一点，直到能在她眼睛里找到自己的影子为止。
杨砳拉过宋同宜暴露在空气里的右手，连同自己的左手一起塞进大衣口袋里。
“今天去接你的时候超速了，所以要省点儿钱交罚单，过会儿上了车不能开空调，我提前帮你暖暖手。”
“不用费这个劲。”宋同宜的手背紧贴着杨砳的手心，他的指腹有一层薄茧，轻轻挠着她的指尖，有点痒。
趁宋同宜分神，杨砳把五指插进她指间的缝隙里，增大接触面积能增加摩擦力，他又握得紧了点儿，“你好像从来不生气。”
宋同宜努力把手从他的禁锢中拔出来，颇费了一番力气，“今天谢谢你。”
“你要怎么谢我？”
“律师费多少？我等下转给你。”
“你真是客气。我不收你钱，让我背你怎么样？就当你谢我了。”
宋同宜听了径直走过他，拉开车门坐到了副驾驶上。
杨砳还是开了空调，暖气烘得她脸热，宋同宜没心情戳穿他的幼稚把戏。
“你能不能开快点儿？”
“下雪了，要小心驾驶才好。”
宋同宜扭头去看窗外的雪景，雪越下越大，已经积了厚厚一层。
“你随便吧。”
杨砳一直不肯说今天的律师费到底要多少钱，她只好按自己认知范围内的律师最高时薪打了一笔钱到他卡里。
她解了安全带下车，还没走两步就被叫住。
“宋同宜！”
宋同宜刚回头，一个雪球就迎面而来，她睁大眼睛愣了两秒，雪球碰到她的脸颊后四散开来，鼻头和嘴唇上都是散落的雪花。她还没反应过来，杨砳已经从车前盖的积雪中捏好了另一个雪球，这一个分毫不差地落进了她的头发里，然后顺着她的发梢滑到她的脖子，最后化成雪水流过脊背，带来一阵颤栗。
“杨砳！”
宋同宜拍干净脸上的雪花，蹲下身把手探进冰凉的雪地里捏了个雪球出来，在杨砳的下一个雪球到来之前朝他砸过去，她的攻击力太弱，雪球在到达杨砳身上之前就自己散开。
她只好主动缩短攻击距离，这期间她被杨砳搞得毫无招架之力，他的每一个雪球又大又准，她还没来得及捏出一个，杨砳的“武器”已经在空中划出一道道抛物线，落到她的胳膊上、脊背上、发梢间，驼色的大衣上沾满了雪花，像裹了一层糖霜。
橙子不知是听到了她的声音还是闻到了她的气味，从公寓大门里冲出来，晃着尾巴扬起两只前爪扑她的袖子，橙子又长大了，也重了不少，它跳起来的时候已经可以扒到她的小臂。
宋同宜对橙子指了指杨砳，示意它去咬他。橙子会错意，跑到杨砳身边咬着他的裤脚往宋同宜这里带，拖了一会儿觉得累，又往她这边跑，最后自顾自在雪地里撒欢。
宋同宜见橙子指望不上，干脆自己捧起一把雪，走到杨砳面前，统统招呼到杨砳脸上，雪花糊住他的镜片，活像知道犯人是谁时镜片全部反光的柯南。
宋同宜终于笑起来。
杨砳也不反抗，他摘下眼镜用衬衫下摆慢慢擦干净，在他戴好眼镜之前，宋同宜又捧起一捧雪，揪住他的领口一股脑倒了进去，他的衬衫是天蓝色，一个又一个的雪团是宋同宜给他装点的云彩。杨砳被凉到，只好笑着拍打胸口前的衬衫，好让里面的云彩赶紧落下来。
“同宜，手凉吗？”
杨砳伸手圈住她的双手，橙子在身边追着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