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队一路晓行夜宿,不知不觉间,已有半个月。
这一日黄昏薄暮,沈墨等人终于到了怀安府境内,安阳县隶属怀安府,由怀安府直接管辖,签办了过境文牒后,沈墨等人在官驿安顿歇息,准备次日一早再出发去安阳县,沈墨白玉等人一路车马劳顿,皆十分疲劳,洗漱用膳之后,也没怎么说话,便各自歇下了。
一宿无话。
次晨,沈墨等人离开了官驿,一路向安阳县前行。
这一日,白玉终于如愿以偿地和沈墨坐上了同一辆马车。
马车翻几座险峻的山头,穿过几片荒无人烟的林子,即将进入安阳县,坐在车厢中的两人却还没说上几句话。
外面太寒冷,白玉不愿意开窗看风景,百无聊赖,只能一会儿抱抱手炉,一会儿玩玩罗帕,一是偷偷看一眼车厢内除了她之外,唯一的大活人沈墨。
只见他发笼玉冠,披着鹤氅,轻靠在书箱上,执书静阅,那动作优雅得让人移不开眼。
白玉看了他片刻,见他不曾注意到自己,有些失落,索性不再看他,眼睛随处乱看。
这马车不是他在京城常坐的那辆,这车有卧榻,上面铺着又软又厚的绣褥,光看着就知道躺在上面很舒适,而且又宽敞,足够两人在上面颠鸾倒凤了。
白玉怔怔地看着那卧榻,有些可惜,据向导说,他们今日傍晚时分,就可以到达安阳县,此刻太阳也快落山了。
白玉怀疑沈墨是故意的。
想到此,白玉往窗边柔若无骨地一靠,轻咬着罗帕,美眸恨恨地瞪着沈墨。
等着吧,等她把他再次勾到手,等他再次痴迷上自己后,她就冷落他,狠狠的冷落他,让他也尝尝她此刻的滋味。
似乎有所察觉,沈墨微抬起眼,蓦然对上白玉‘如虎似狼’的目光,微愕了下,随即俊雅的面庞露出如春风般的笑容,“怎么这么盯着我看?”
那温柔专注的神情,却让人情不自禁的心跳加速。
也不知是谁在勾谁。
白玉不甘心被他迷住,本想呛他两句,然到了嘴边的却成了:“马车如此颠簸,你看得不难受?”那书有她吸引人?竟然不看她。
沈墨伸手抚了下额角,微笑道:“的确是有些不舒服。”于是放下安阳县志,若有所思地看着她。
白玉发现沈墨最近总是喜欢用这种眼神盯着她看,哪怕她知道,他也一点都不避讳。
虽然她希望他看她,但也不是这样一句话也不说,光盯着她看呀。
白玉感觉心扑通扑通在乱跳,竟莫名地不敢直视他。
在这密闭的车厢中,空气似乎都变得稀薄了,让人有些难以呼吸的感觉,白玉好似受到约束般,手脚竟不知往何处安放,索性低垂了头,手捻着罗帕儿,有一下没一下地缠弄着。
这人干嘛总盯着人瞧呢,还对着她笑呢。真真是讨厌极了,想是如此想,白玉脸上却不自觉地浮起一抹娇羞甜蜜。
沈墨忽然敛去笑意,目光沉沉地看着她,轻声道:“白玉,我发现你……”
然话还没说完,车身突然一震,马车停了下来,外面一阵喧嚷声。
沈墨打开车门,查看情况。
只见一头戴包头的妇人携着一年轻女子拦在马车前,双双跪倒在地上,口中大呼“冤枉”,“求官老爷做主”等话。
沈墨修眉微蹙,官府明文规定,百姓除了开衙时去公堂喊冤,私下不得拦车舆喊冤,除非万不得已的情况下,否则无人敢冒着受处罚的危险如此含冤。
沈墨初来乍到,便遇到这种情况,可见前任县令玩忽职守。
沈墨靠外端坐着,向那妇人道:“这位大娘,你且别激动,有何冤屈但诉无妨,本官会替你们作主。”
听到沈墨温润柔和的声音,那妇人与女子不禁抬眸看去,这一看却看呆了。
这莫不是神仙下凡来?
只见这位官老爷年纪轻轻,容貌俊美无俦,举止温文尔雅,濯濯若春月柳,脸上又挂着让人如沐春风的微笑,不由让人心生亲近感。
跟在妇人身旁的女子看了沈墨一眼,像是瞬间陷入一张情网,芳心颤动不已。
沈墨接过林立递来的状词,细看情由,
眼眸微抬,看向妇人旁边的年轻女子,只见她虽脸上未施脂粉,却依旧如桃花含露,娇丽动人。
见沈墨看来一眼,年轻女子立刻低下头,脸却微微一红。
毕竟是个年轻女子,沈墨没有多看她,很快地移开目光,看向那妇人。
沈墨微微敛去笑容。那妇人被他脸上不可捉摸的神色弄得心惊胆战,她本来不想来拦车的,只是再过一日,那刘暡就要上门来要人了,她可怜的女儿可怎么办?
这新官才走马上任,她们只担心他明日不开衙,因此才拦路喊冤,她们的确是走投无路了。
白玉坐在车内,一直往外看着,每每看到这些女人,她总不由自主地想起当初的自己,一时动了恻隐之心。
当初救下清音,也正因为如此。
白玉见沈墨不说话,便坐到沈墨身边,手搭在他的肩膀上,凑身过去想看看那状纸内容,一边低声道:“大人……”
白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