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玉等人从吴氏的客房出来时,夜色已浓。
吴氏与程慧仪在门口相送。
程慧仪手扶着门,一双眼睛恋恋不舍地停留在沈墨的身上,希望他能看向自己,可惜沈墨没有看她,他只是看着吴氏说话。他说了什么,她忘了,只是觉得他唇含微笑,慢条斯理说话的样子,实在让人难以移开目光。
一旁的白玉察觉出了程慧仪恋慕的目光。早在屋中她就发现程慧仪一直在盯着沈墨看,心中有些感慨,有些复杂。
她知道沈墨对于女人的吸引力,他有年轻俊美的外表,温柔似水的性情,又出身高门,身上带着寻常人没有的的高贵气质,光凭其中一点,就很容易让女人倾心。
沈墨等人离去后,吴氏关上门,开始对程慧仪说教,“慧仪,你这孩子到底懂不懂事,我方才叫你给两人夫人行礼,你一脸心不甘情不愿的样子,生怕别人看不出来?”
虽然斥责的话,但她语气却不重,只是有些无奈,毕竟疼到心坎上的女儿,哪舍得真骂。
然而程慧仪却不乐意了,她自小被捧在手心上呵护的,哪里听过一句重话,见着她母亲为着白玉指责她,心里又幽怨又委屈,一撇嘴,语气讥讽,“一看那两人,就知道不是什么正经人家,也不知道是哪门子夫人,山中无老虎,猴子也来称霸王,离了京城,跑来这摆起那官夫人的架势,笑话死人,我也才不要给她行礼。”
吴氏见她出口不逊,就恐隔墙有耳,连忙拽了拽她,“哎呦,我的小祖宗,这种话你可别说了,你看看这是什么地方,别不知天高地厚,咱们现在是有求于人家,人家就算是妾,也是官老爷的妾,能说枕边话的,吹耳旁风的,被人听到这些话传到她耳中,要是她心眼儿是小的,只怕要在官老爷说我们的不好,到时你就别想官老爷给我们做主了。”
“谁有求于她了?母亲你真是糊涂了。我们求的是沈大人,我相信沈大人他会秉公办事的,他怎么可能听一妇人之言?”程慧仪恨恨地说完,又忍不住补了句:“我相信他肯定会为我做主的。”
言罢像是有气似的,也不和吴氏打招呼,径自回房睡去了。
吴氏看着她的背影,重重叹了口气,暗叹自己真是养了个祖宗,打打不得,骂也骂不得。
沈墨让林立送了红雪回院,自己则送了白玉。
两人并肩而行,大概因为冷的缘故,白玉不自觉往他身旁贴去,想要汲取他身上的温暖气息。
沈墨感觉紧贴而来的单薄身子,指尖微动,却又停住,只温和地说道:“夜寒露水重的,你不在屋里待着,跑出来做什么?”
“在屋里待得无聊了。”白玉正在想着吴氏说的话,有些心不在焉,听到沈墨的话,只是随口答了句。
据吴氏说,刘暡看上了程慧仪后,直接找了媒婆上门。
媒婆向程父言称,刘暡要用五百两银子将女儿买下,收做妾室,程父乃是一个读书人,又爱女如命,看不上刘暡商人的身份以及在县里横行霸道的做派,更不愿意将爱女嫁给一个和他同样年纪的男人做妾,便一口回绝了。
刘暡不肯善罢甘休,第二日却找人去村里学馆向程父威逼利诱,又在众学子面前嘲笑他屡试不第,当不了官,只能当个教书先生。屡试不第本是程父的心病,加上他本身就患有心疾,受不得刺激。经这一场羞辱,程父回家之后,竟是旧疾复发,没几日竟一命呜呼了。
吴氏母女失了主心骨,已是悲痛不已,不料刘暡却趁人之危,竟假造卖身文约,借着死无对证,言称程父已将程慧仪卖给了他。
吴氏程慧仪哪里能信,程父临死之前明明再三叮嘱吴氏,不能将女儿卖给刘暡为妾,否则他死也不能明目。
吴氏于是将刘暡告到了官府。
但刘暡的身份并不简单。
从吴氏的口中,白玉得知刘暡乃是安阳县首富,财大气粗,势力极大,可谓这里的地头蛇。连这里的缙绅巨族,一众官员都忌惮他一二,有的还与他沆瀣一气,狼狈为奸。
吴氏说,前任李县令原来也是要为她们主持公道的,刘暡弄的文约漏洞百出,光是字迹这一点就对不上,李县令最终判定文约是假,就在案子快要了结之时,吴县令却不知道怎么的突然就犯了事,接着就被卸职了,此案便由县尊继续审理,县尊却改判文约是真,随即假装体恤吴氏丧夫之痛,给了她一个月的时间,让她一个月后再交人。
白玉很在意吴县令之事,总觉得这吴县令是被人陷害的。
若果真如此,这案子已经不是孰是孰非的问题了,而是刘暡在这县里的势力似乎已经达到了只手遮天的地步。
他们初来乍到,立身未稳,就招惹了这么一位大人物,今后只怕麻烦不少,这里不过是个边陲小县城,山高皇帝远的,这些地头蛇只怕不会将朝廷命官放在眼里。
白玉开始担心沈墨的安危,他就算城府深,有心计,到底是个儒雅文官,手上又没一两个武功高强的得力助手,万一哪天遭人暗算如何是好?
其实白玉想到的事,沈墨也想到了。
只是这本是他自己该面对的事,他不愿白玉参与进来。
他也不知晓白玉此刻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