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初一,刚刚入冬。
这两日沈墨公事繁忙,不是在衙门里坐衙,就是微服私访,鲜少回到主院。
自那夜自书房离去,这两日白玉几乎都没见过他,见了也只是匆匆说几句话而已。
是日,天气晴朗,比前两日还要暖和些许。
这一日,后院有些热闹,新买来的几名打杂的丫鬟婆子正在院子里忙进忙出的搬抬东西,因为白玉要选武师,前来应征的人还不少。
白玉晨妆罢,便与前来找她的红雪坐在铺着柔软毡毯的榻上有说有笑的吃着早膳,两人吃完,便靠在引枕上,喝茶闲聊。
红雪道:“我看了名录,没想到前来应选的武师还不少,也不知道是不是真有这本事做人的师傅,你可要擦亮眼睛仔细挑选,莫把鱼目错当了珍珠。”
白玉刚喝了口热香的茶,闻言放下茶盏,微笑道:“放心,我会细细挑选的,再说不还有你在旁帮我把关么?”
红雪好笑道:我这门外汉哪里敢帮你把关,你让我品评小曲儿我还能够。”
白玉想想也是,不禁失笑。
红雪又道:“这有真功夫还不行,还得看人品,人得正派,不然你一个姑娘家小心被那些臭男人占了便宜。”
白玉纤眉一挑,道:“在风月场混了这么久,我看男人的眼光还是有的。”
红雪同意她说的话,要没眼光,怎么挑上了沈墨,她笑了笑,打趣道:“真不知道你为什么突然想到要练武,莫不是打算学有所成后,去当行侠仗义的江湖侠女?”
白玉怕红雪笑话她,不好意思说出她之前做的梦,便道:“就当做是我心血来潮吧。”
红雪也不怀疑,笑道:“也亏得大人雅量豁然,竟肯让你接触别的男人。”
白玉忽然想到程慧仪前天夜里那一句‘白玉姑娘’,便道:“说到底,他还是他,我还是我,最后我与他到底是个什么结果还不知晓呢,他能管我什么。其实按我说,我觉得我们如今这样还自由些,你我本就是风月场上的人,大多时候无拘无束,一旦真嫁了人,终日就要被束缚在后宅这方寸之地,讲什么从一而终,守什么三从四德,除了自己的夫君,别的男人多看一眼,多说一句话都是有违妇道,而他们呢,在家三妻四妾,在外红颜知己,过得多么快活,也没见他们想着为我们守一守夫道。”
白玉这一番话可谓说到了红雪的心坎上,她脸上隐约有些激动雀跃之色,道:“其实我和你也有同样的想法,只是在这男人为天的世道,咱们这样的想法终究是惊世骇俗的,不被人认可的。”因此她一直压着这种想法,但她没想到白玉也和她一样。
她亦喜欢如今的自由。许子阶无父无母,无妻无妾,可谓孑然一身,他自由,她跟着他也自由,而且许子阶本是一个风流跌宕,不拘小节之人,从来不要求她遵守什么三从四德,因此她对如今的生活是满意的。
白玉仿佛找到了同道中人,一时间打开了话匣子,她轻叹一声,“有时候我会想,我跟着沈墨来这里究竟是为什么,难道真的就为了嫁给他?”白玉想了想,忽然微笑了下,又缓缓说道:“我有一座红袖坊,只要用心经营,我这辈子生活也就无忧了,还能继续过着风花雪月,自由自在的生活,为何非要嫁人?单单去守着一个男人,忍受他妻妾成群,还不能嫉妒?”这七出之条对女人实在残酷,也不知道是谁写出来的。
“女子为何要嫁人?就是要找一个依靠,我如今自己可以靠自己,为何要再靠男人呢?”白玉笑着继续说。
红雪点点头,“我其实很吃惊,你竟然会不顾红袖坊的生意跟了来。”
白玉闻言心中不禁百感交集,易求无价宝,难得有情郎。沈墨为她才做到那般地步,她哪能不感动?跟着他来这边陲之地,一是她的确对他动了心,二是不陪着他东山再起,她这辈子只怕良心难安。
白玉本就是这样一性子,人家对她有仇,她会记住,人家对她有恩,她亦会记住。
白玉忽然开玩笑似的说道:“其实没跟来之前,我是打算一辈子不嫁人的,如果寂寞,大不了就找个知情识趣、年轻俊俏的情郎。这男人有钱,就算五六十岁依旧能娶到年轻姑娘,我们女人有钱,哪怕徐娘半老,也能让年轻后生拜倒在我们的石榴裙下。”
红雪摇摇头,笑道:“你这些话与我说说也就罢了,可别让大人听到。”
白玉挑眉,满不在意地笑道:“他听到又如何?方才我说过,他还是他,我还是我,他管不得我。”
两人谈了约有一个时辰,时候不早了,下面已布置妥当,小蕖上楼,请白玉下去检查。
白玉和红雪便下了楼,来到庭院中。
庭院一亭中,张了薄纱软帘,帘后放着几张铺着软垫的椅子,摆了张长桌,上面放着茶果点心。
白玉和红雪毕竟是年轻姑娘,而且这里不是京城,无人知晓她们是风月场中的人,不好在这后宅之中向太多男人面前展示真面目,因此架了帘子,遮人眼线。
庭前是一块空旷的地,可供前来应选的武师在此比试。
报名的武师都是经过身份核查的,确定没问题后才能过来应选。沈墨公务在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