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餐区那台黄铜色的小收音机正播送让·波热·霍华德的《猫头鹰的春天》,朱迪在桌前叮叮咣咣地为斯拉文卡准备早餐,她把蛋液混着黄油浸在面包片下,上面则抹了一层咸味花生酱。弄好以后,那盘色泽鲜美的面包—肉肠早餐递到了斯拉文卡面前,接着朱迪在几分钟前倒好的热茶里各加两勺蜂蜜。
这个平时咋咋呼呼的姑娘做了一手美食,光是闻见萦绕在食物周围的焦甜,你就会流口水。可对斯拉文卡来说,吃饭这事儿实在不怎么有意思。
她关掉正唱到高潮的收音机,盯着做好的早餐发呆。
距离她和阿米莉亚的分手已经过去四周了,这期间,没什么特别的事。生活犹如一滩发绿的死水,如果带来的不能是平静,就会只有窒息。
头一周,斯拉文卡不顾阿米莉亚的“判决”,一股脑寄去了十几封情绪激动的信件,当然,倘若她能见到阿米莉亚本人,她就不会用这种低效又死板的沟通方式。她也找过莱希拉姆,试图让他哥哥站在她们中间调和这场无人流血的战争,可这样过了两天,莱希拉姆就变得为难起来,开始反过来劝导斯拉文卡,暂时先等一段时间,等阿米莉亚稍微回心转意,她再联系她也不迟。
进入第二周,得不到回应的情绪变得异常愤怒,斯拉文卡反复回味她和阿米莉亚共有的回忆,愈发觉得她这位朋友实在乏味、刻板,相处起来简直让人难以忍受,她单方面的在心里大加指责,并在莱希拉姆面前扬言自己再也不会联系她了。
可到了第三周,怒火逐渐平息,斯拉文卡又变得安静异常,她时常坐在玻璃窗前沉思,漫无目的地扫荡窗外街景。也就是在这一周,朱迪带着瓦莱里乌斯夫妇准备的可口糕点再次过来了,她远超其他人的关切让斯拉文卡倾诉了半天的苦水,好像这20年来,她从来都没跟别人说过一句话。至于为什么只倾诉了半天,是因为斯拉文卡突然醒悟般地意识到,自己对拜访的客人有多么失态。
“没关系——”朱迪放松地靠在沙发上,抬头望着走了很多圈,此刻停下来对她道歉的斯拉文卡,“要是我不想听我会直接走的,我不是那种为了照顾别人牺牲自己的类型,说不定我正想趁火打劫呢,成为你的新朋友……你这么有魅力,又个性,在我生活的那个世界可不好遇到。”
于是,就这样,她人生的那趟特快列车上来了朱迪。
朱迪喜欢玩,也很会玩。
她把斯拉文卡从菲索尼克斯的顶楼拉到了地下角斗场,第三周剩下的那三天,她让斯拉文卡给她想办法,怎么样才能战胜她即将要对决的猫人卡特。
“我以为你就打了那一次。”斯拉文卡在决斗场后台看她换下常服时说道,朱迪身上布满了细碎的伤疤,斯拉文卡知道那是她成为狼人后额外支付的代价。
“总得想办法谋生是不?”她把绑带缠上右手手腕,回道,“一会跟我打一场,别放水。”
“你认真的?”斯拉文卡露出一抹犹疑的笑,“我们还是坐在高级酒店里看巫师电影的文明人吧?”
“我请你喝廉价饮料,带你去看有意思的小玩意儿,我们俩就先抛弃文明吧,别管你那个被抓的男朋友和那个跟你绝交的女朋友了。”
这个计划相当不错,她们俩忘我地玩了三天,让斯拉文卡差点以为自己已经离开英国了。
但三天后,也就是第四周的周一,斯拉文卡晃晃悠悠地回到菲索尼克斯,在狄波拉的冷嘲热讽下不幸看见最新的《反叛日》标题,巴蒂仍在进行的案件调查瞬间将她拉回现实。
也就是在那时,斯拉文卡的脑子电光石火般擦出一个念头,那就是她已经失去了阿米莉亚,失去了西里斯,失去了被钻心咒逼到自杀的杰罗米和被罗齐尔一击命中的艾达,失去了安睡远方的雷古勒斯,和至今尸体下落不明的唐妮。
她已经失去了她学生时代大部分熟识或亲密往来的那部分人,她不能再失去巴蒂了。
斯拉文卡跟狄波拉有一点比较像,一旦她下定决心做什么事,就会立刻投入去干。
巴蒂犯了错,现在已经无法挽回了,他会在阿兹卡班吃一段时间的苦头,或许不会,不管怎样,他都不能从她的生命中彻底离开。不是像阿米莉亚那样,只是跟人绝交,斯拉文卡有理由相信她这位朋友以后会过得更好,而是像西里斯那样,在永久□□的判决过后某天病死狱中。
那一周,她缠着狄波拉改变主意,出点钱,大发慈悲地同意让尼克掺和这个案子,想想解决办法。
“我不——我不——我不——”狄波拉张牙舞爪地大喊,“我才让她们废大功夫把你的名字从新闻里清除出去,我可不想再废一次功夫帮你男友打官司,反正现在也来不及了,他老爸不是颁布了什么条令不许律师出庭辩护啦?”她说着露出一种幸灾乐祸的笑,“说不定他自己给自己辩护能打赢呢。”
第四周就这么过去了,斯拉文卡“唉”了一声,轻啜一口朱迪加过蜂蜜的热茶。
“在开庭之前家人朋友能见他一面吗?”朱迪问,啃了一大口面包,斯拉文卡也跟着吃了一口,回道,“那样是不行的,只有律师才能在开庭之前跟当事人见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