伯爵那样华丽地复仇成功的绝境中,飞蛾扑火一般地向她终其一生都在否定存在的神鬼祈祷,宁愿自身被蚕食殆尽也要——
……青井亚清足够纯粹,因此,她才会以这副姿态身处于此地。
可是,现在,面前这少年却在说着这样的话。
是不同视角的不同故事。
“是这样的……!”
七海建人用力地握紧了Akimi的双手,迫切地希望如此便能将这份心情传递给她、破除她面上的迷惘,“是真的——并不是我编纂出来的故事!虽然被村人迫害,但是读子小姐一直觉得只要能和姐姐一起,什么磨难都不是问题。最后的心愿也是、是希望你能幸福自由地在外面的世界、按照自己的本性那样去活,永远都不要再回来……我说出的并非谎言……”
“……啊……”
此时此刻,七海建人不由得嫌弃起了自己平日里的内敛的作风——如果是灰原、夏油前辈——甚至是那个五条的话,都绝对能说服她这便是真相吧?
而不是像此刻的他一般,书到用时方恨少,只会一味复述,自己都觉得自己的言语苍白、毫无信服力。
“……啊、啊——”
“所以、读子小姐一定不希望——不要死在这里,不要死,活下去,和我一起回到现实——”
七海建人这样祈求道。
而她表情恍然、眼中却滴落了大颗大颗的泪水——
“……?”
七海建人不是没有见过这样割裂的表情。
在祓除咒灵的时候,就算是咒术师也不能百分百胸有成竹地表示自己必将大获全胜,更遑论卷入诅咒事件中人了。
做了一年多的活儿,他多多少少也见过受害者面对、只能说是亲人、爱人、友人生前躯体上的一部分,完全回不过神的样子。
大脑接收到了“请节哀”的悼词,可是心却还在自欺欺人,或者说,因为一下子受打击太大了,人体启动了自我保护机制——人木楞楞的,身体和脸各管各的。
如果,她被魇住了……在这种幻术世界里说不定会直接迷失、再也振作不起来——!
“……Akimi小姐!”
心一紧,七海建人紧紧握住了她的肩膀,一声比一声重地喊着她的名字,企图以此唤醒她,“Akimi小姐!”
“……啊,”
似乎是他的方法有了起色,Akimi青色的瞳仁、就像逆时序倒放的花蕾一样重新聚焦了,“……啊。”
“Akimi小姐,”七海建人暗中松了口气,“你没事吧?”
“……我,……啊,”
空白之后,她倏忽地、像是为什么美好的事物献上祝福那般微笑了,“……感人肺腑。”
七海建人:“——”
大脑在嗡鸣,他的手下意识地放开了前不久还忧心不已的人的肩膀,后仰了上半身。
什么……——不,该说“怎么回事?”——
为什么,他会在那瞬间感到胆寒与恶寒?
她的笑靥,明明是那样发自真心,是完全自然,而不带一丝负面情绪的才对……为何——
……他感觉那双一直给予人温情鼓励的、几乎可以代表人性光辉的眼睛,那刻——好像昆虫一般无机质。
“……哈啊,对了,这样一来就能解释的通了,为什么和忌子一样停留在四目神社里的小读子,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回归四目神的怀抱,原来,那孩子能感应到吗?‘我’回来了的事实。所以,她想用上四目神的力量保护‘我’。可是,唉……”
Akimi叹了口气,“‘我’的愿望……偏偏就是能够与她一起。这算什么……麦琪的礼物吗?”
她又笑了起来,这次是人性化的无可奈何,带着一丝苦涩,却也有欢喜。
可是,七海建人想,会是这样吗?
一想到这两姊妹的经历——说她们是迷信礼教的受害者一点儿也不为过,虽然她们之间为了彼此着想的姐妹情的确很动人,但正是因为如此,因为美好被丑恶毁坏得如此支离破碎,所以,旁观者更无法原谅迫害她们至此的四津人——
一心一意、天生智力缺陷的青井读子暂且不论,从小便压抑着自己漆黑怒火、无法咆哮的青井亚清——她对待致使姐妹分离的黑暗,会是这种泾渭分明的态度吗?每每想到自己傻乎乎的可爱的妹妹,为了救自己而夭折,就算是她已经复仇成功,也照旧会心痛如绞的吧?
七海建人知道灰原雄很疼爱她的妹妹,如果青井双子的事件硬套在他的身上……就算是他也没有办法保证,自己那乐观开朗的友人能保有与现在没有多大差别的人格。
“……Akimi小姐……?”
他喃喃道。
宛如是在呼唤她的理性,又宛如只是想发出声音证明自己还是个人类。
他无法理解,毛骨悚然在身体里的每一个细胞中抓挠着。
“……没事,没事